城隍爺連滾帶爬地逃出巷子,神魂上的創傷,遠比不上精神上的徹底崩塌。
他腦海裡反複回響著薑白那句平淡卻重逾泰山的話:
“我會親自去泰山,給他換個新廟,再換個新神像。”
他知道,那不是威脅。
那是一個匠人對自己作品不被尊重的,最直接、最樸素的反應。
巷子深處,後院重歸寧靜。
“拆了?”
劉根瞪大了眼睛,手裡擦拭碗筷的抹布停在半空。
他看著那口古樸厚重的青銅棺槨,那可是始皇帝躺過的地方,上麵交織的龍氣與皇權,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頭發顫。
這東西,老板要拆了做茶具?
阿房靜立一旁,純黑的眼眸毫無波瀾。
對他而言,棺槨隻是一個容器。
既然主上有了新的用途,那麼它的形態便不再重要。
“主上,此棺材質為首山之銅,內蘊‘鎮壓’與‘封禁’之規,並經由水銀龍脈與國運浸潤千年,其本質已非凡物。”
賬房先生的算盤撥動,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分析。
“若製成茶具,其‘封禁’特性可完美鎖住茶湯靈韻,使其萬年不散。”
“‘鎮壓’特性則能平複任何暴烈靈材的能量衝突。”
“綜合評估,此舉可將‘飲茶’這一行為,提升為‘煉化靈韻’的高效規程,資產增值潛力巨大。”
“你倒是會算。”
薑白瞥了賬房先生一眼,從工具架上取下一把看似普通的羊角錘和幾根樣式古怪的鏨子。
“開工。”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對八個紙紮的抬棺力士下了命令。
八個壯漢甕聲應諾,煞氣沉凝,穩穩地將沉重的青銅棺槨放平。
他們與這口棺槨一同誕生於始皇陵,如今又要親手將其拆解,卻沒有絲毫遲疑。
薑白走到棺槨前,屈指輕彈。
“鐺——”
一聲清越悠長的鳴響蕩開,其中夾雜著一絲龍吟與萬民叩拜的虛影。
“還挺吵。”
薑白搖了搖頭。
他拿起羊角錘,沒有用蠻力,而是循著棺槨上那些繁複的紋路,不輕不重地敲擊起來。
“咚……咚咚……咚……”
每一次敲擊,都精準地落在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節點上。
那不是簡單的敲打,而是一種解構。
他手中的錘子,仿佛在與青銅棺槨上銘刻的千年皇權與法則對話。
隨著錘音的節奏變化,棺槨上那些象征著九州山河、日月星辰的浮雕開始變得黯淡,其上盤踞的龍氣被一點點震散、剝離。
整個棺槨,正從一件承載曆史的“重器”,被逐步還原成一塊純粹的“材料”。
劉根看得目瞪口呆。
老板這手法,不像是在拆東西,更像是一個頂級的鎖匠,在解開一道由時間和權力鑄成的,最複雜的鎖。
“阿房,去把那截孽龍骨拿來。”薑白頭也不抬地吩咐。
阿房轉身進入工具房,不多時,便捧著那段被薑白處理過的黑色斧柄走了出來。
薑白接過斧柄,將其抵在棺槨的蓋沿接縫處。
他拿起一把鏨子,對準一個點,羊角錘落下。
“哢!”
一聲脆響。
堅不可摧、連神罰都能抵禦的青銅棺槨,其蓋板與棺身之間,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一股沉寂了千年的蒼茫死氣混雜著至高的皇威,從裂縫中猛地衝出,化作一頭張牙舞爪的黑龍,直撲薑白麵門!
劉根嚇得“媽呀”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
薑白眼皮都未曾抬起。
他身後的阿房向前一步,那雙純黑的眼眸隻是靜靜地注視著黑龍。
“寂。”
一個字,言出法隨。
那頭由皇權死氣凝聚的黑龍,在半空中驟然凝固,隨後如同沙雕般寸寸崩解,化作最精純的陰氣粒子,消散無蹤。
“主上,此為‘開棺煞’,蘊含始皇帝最終的執念,可汙人神魂,等級評定為‘優良’。已處理。”
阿房平靜地彙報。
“嗯,廢料而已。”
薑白繼續手中的活計,錘音不斷。
他用孽龍骨斧柄作為杠杆,以鏨子為楔,沿著棺槨的結構,一點點將其分解。
那不是破壞,而是一種近乎完美的拆解。
每一塊被分離下來的青銅,都保持著最完整的材質特性,斷口平滑如鏡。
一個時辰後,巨大的青銅棺槨,被完整地分解成數十塊大小不一的青銅板材,整齊地碼放在院子中央。
薑白拿起最大的一塊,掂了掂份量,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夠做一把壺,六個杯子,還有一個茶盤。”
他隨手將一塊邊角料扔給劉根。
“拿去,給你熬粥的爐子加固一下,省得天天燒糊。”
劉根手忙腳亂地接住那塊巴掌大的青銅片,入手冰涼沉重,上麵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帝王威儀。
他咽了口唾沫。
用這玩意兒加固爐子?怕不是煮出來的粥,連鬼神都得跪著喝。
就在這時,紮紙店外那條沉寂的巷子,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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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陰風呼嘯,也不是鬼哭神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