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嫋嫋,時間在無聲中流逝。
觀音菩薩與地藏王菩薩的臉色,隨著那截不斷縮短的線香,變幻不定。
薑白提出的條件,何止是苛刻,這根本是在索要他們的神魂與根骨。
玉淨瓶、三光神水、諦聽、宏願……這些不僅僅是法寶或力量,更是他們無數年來修行、信念與存在的證明。
可是,薑白的話也如同一柄無形的鍘刀,懸在他們神魂之上。
地府停擺的後果,他們比誰都清楚。
那將是一場席卷三界的浩劫,屆時,積壓的怨氣與因果,足以將整個世界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師兄……”觀音菩薩看向地藏王,聲音艱澀。
地藏王菩薩閉上了雙眼,臉上的悲苦之色幾乎化為實質。
他座下的諦聽,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發出一聲低沉的哀鳴,將頭顱深深埋入了前爪之間。
線香,已燃過半。
“我若交出宏願,便不再是地藏。”地藏王菩薩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空洞,“貧僧億萬年的修行,將化為烏有。”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薑白頭也不抬,指尖的刻刀仍在青銅板上遊走,完善著那繁複的陣圖。
“你是想抱著過去的‘地藏’溺死在因果業海裡,還是想成為一個能跟上新時代的‘地藏’?自己選。”
他的話,簡單粗暴,卻直指核心。
觀音菩薩長長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仿佛抽乾了她所有的猶豫。
她看向薑白,眼神恢複了菩薩應有的清明與決絕。
“施主所言,不無道理。舍小我,方能成就大我。若能換來三界安寧,貧僧……願意。”
話音落定,她手腕翻轉。
那尊晶瑩剔透、佛光縈繞的玉淨瓶,緩緩向薑白飛去。
瓶口微斜,三滴散發著不同光暈的神水——日光神水、月光神水、星光神水,從中滴落,懸浮在空中,散發出磅礴的生機與功德願力。
交出玉淨瓶和三光神水,觀音菩薩的氣息頓時萎靡了一截,麵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薑白伸手,將玉淨瓶和三光神水接入手中。
他掂了掂瓶子,又用指尖沾了一滴日光神水,放在鼻尖輕嗅。
“嗯,年份夠了,就是提純工藝差了點,雜質太多。”
他隨口點評,然後將玉淨瓶和神水拋給了賬房先生。
“入庫,標記為‘功德種子一號’。”
賬房先生的紙人身體幾乎被那磅礴的功德壓彎,它手忙腳亂地接住,算盤珠子撥出一連串急促的清脆響聲,將這筆天價資產錄入賬簿。
薑白的目光,轉向了地藏王菩薩。
地藏王菩薩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死寂。
他看著薑白,緩緩道:“貧僧的宏願,已與神魂融為一體,如何取出?”
“簡單。”
薑白放下刻刀,走到地藏王麵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漆黑的“寂滅”氣息,那是屬於阿房的力量。
他沒有觸碰地藏王的身體,隻是以指為筆,在虛空中對著地藏王的眉心,輕輕一劃。
這一劃,無聲無息,卻仿佛撕裂了概念的維度。
地藏王菩薩身體劇震,神魂深處,一團拳頭大小,散發著無儘悲願與執著金光的能量體,被薑白硬生生地從其本源中剝離了出來。
金光離體的瞬間,地藏王菩薩整個人瞬間變得虛幻,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他那“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是他存在的根基,如今被強行剝離,損傷遠比觀音失去玉淨瓶嚴重得多。
“這份‘執念功德’,成色不錯。”
薑白托著那團仍在劇烈脈動的金光,滿意地點了點頭。
“記為‘功德種子二號’。”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一眼氣息奄奄的地藏王,從懷裡摸出一張黃紙,隨手畫了一道符,貼在了地藏王的額頭上。
“這是‘重啟符’,免費送你的。能幫你穩固神魂,順便把腦子裡那些過時的係統垃圾清理一下。”
“至於以後是想繼續當和尚,還是還俗娶老婆,你自己決定。”
符紙融入地藏王體內,他虛幻的身體瞬間穩定下來,但眼神卻變得茫然一片,像一個剛剛被格式化了硬盤,忘記了自己是誰的孩童。
最後,薑白的目光,落在了那隻瑟瑟發抖的諦聽身上。
“嗷嗚……”諦聽發出一聲悲鳴,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主人,卻發現主人已經不認識它了。
“不用怕,我不殺你。”
薑白蹲下身,像逗弄一隻小狗般,拍了拍諦聽的大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