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集團頂層會議室飄著消毒水味,福布斯榜單被撕下來墊在盆栽底下。李鐵柱用那枚五分硬幣劃著紅木桌麵,碎木屑在審計報告堆裡積成小丘。
“栓子,去把八五年那口鍋刷出來。”李鐵柱突然踢開腳邊的慈善晚宴邀請函,“咱們要熬鍋新粥。”
栓子正對著網紅募捐直播抹眼淚,聞言一愣:“柱子哥!人家山區小學等著建電腦教室……”
“電腦?”王亞茹按下遙控器,投影屏亮出三十年捐贈明細——最早那條記錄寫著“1987.11.23捐贈河灘黑市攤販子女學費伍元”。“先告訴老百姓,”她放大泛黃的收據照片,“咱們的慈善是從五個茶葉蛋開始的。”
香港來的基金會理事翹著蘭花指推過方案:“李生,首期投入十億做品牌傳播……”鑽石袖扣在立項書上刮出響動。
李鐵柱突然拎起財務總監的算盤,劈啪聲中珠子彈跳:“一九九二年洪災,我扛著現金趟渾水發救濟——”算珠崩落滿地,“現在你跟我談品牌?”
深夜病房監控屏亮起,陌生患兒在星辰捐助的隔離艙裡舉手行禮。栓子哭著要轉賬,被李鐵柱拽住衣領按在牆上:“記不記得老疤咽氣前說的話?”
“他說……說孩子彆學爹賣苦力……”栓子鼻涕糊了滿臉。
“那現在該捐什麼?”李鐵柱抓過患兒病曆拍在捐款協議上,“是捐錢讓醫院多備幾口棺材——”病曆紙簌簌發抖,“還是捐條能爬出窮坑的路?”
董事會吵成沸粥。張誌剛摔著報表吼:“去年淨利潤的百分之三十!夠買多少推土機!”
“推土機?”王亞茹突然掀開幕布,露出焊在牆麵的希望小學照片,“1998年這些孩子用樹枝在泥地裡算算術時,”她指甲摳進相框縫隙,“各位在哪兒討論推土機報價?”
老家祠堂煙霧繚繞。族老將族譜攤在募捐箱上:“鐵柱,咱村敬老院就差你點頭……”
李鐵柱突然搶過族譜撕下“李繼業”那頁,點火燒成灰燼:“當年我娘餓得啃樹皮,祠堂分過半碗粥沒?”紙灰飄向募捐箱,“現在要我養老?行!讓六十歲以上都來工地學綁鋼筋——”
境外媒體長焦鏡頭對準基金會成立儀式。李鐵柱拎著茶葉蛋鍋走上紅毯,栓子顫巍巍抱來糊滿水泥的募捐箱。
“各位!”鍋鏟敲響鍋沿,煤灰簌簌落在公關稿上,“這是我們集團最老的固定資產——”鍋底裂紋在鏡頭下如溝壑縱橫,“今天起,它熬的每顆蛋都算股份!”
網紅舉著自拍杆衝進現場:“李總!直播間百萬家人等著您認養貧困兒童!”
李鐵柱突然扯過直播手機,鏡頭對焦台下沉默的民工方陣:“家人們?看看這些幫我蓋樓的手!”他抓起老工匠黢黑的手掌按在屏幕上,“他們閨女考上清華的學費——”指紋覆蓋了美顏濾鏡,“是我李鐵柱拆了婚房湊的!”
審計團隊發現基金會賬戶與老周醬園流水混雜。王亞茹推開計算器,調出三十年前醬園賬本掃描件:“1988年9月,李總用買工裝的二十塊墊付員工藥費。”她將新老賬本並列投影,“這筆糊塗賬——”數字在牆壁上蜿蜒成河,“我們準備再算三十年。”
暴雨夜,希望小學施工圖被狂風刮散。李鐵柱赤腳衝進雨幕,一張張撿起沾泥的圖紙。閃電劈亮他佝僂的脊背時,栓子聽見他喃喃:“老疤,你閨女的名字……我描在承重梁上了。”
次日晨會上,李鐵柱將濕透的圖紙鋪滿會議桌:“基金會第一條規矩——”他撕下“醫療援助”欄目貼在心臟位置,“救命的錢,得從心口掏。”
慈善晚宴的香檳塔被撤下,換成工地食堂的不鏽鋼桶。港商捏著鼻子問:“李生,這與我們章程不符……”
“符?”李鐵柱舀起小米粥澆在基金會章程上,“八五年臘八節,我娘往粥鍋撒了把觀音土——”粥湯洇濕燙金封麵,“那才叫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
微博熱搜首富詐捐爆紅時,王亞茹直接接通災區直播。鏡頭裡星辰運輸隊正蹚過齊腰洪水,栓子對著手機嘶吼:“看清楚!車上運的是棺材還是課本!”
李鐵柱突然入鏡,奪過衛星電話砸向洶湧濁浪:“現在我要征用這條河!”浪花吞沒設備前,他咆哮聲穿透雨幕,“給它改道澆灌校田!”
聯合國邀請函送到時,李鐵柱正給兒子演示怎麼用安全帽當募捐箱。小繼業踮腳把零錢塞進帽襯:“爸爸,小朋友說捐錢能得小紅花……”
“告訴他們,”他舉起帽簷接住陽光,“這朵花——”光影在帽內襯勾勒出老槐樹輪廓,“是拿命澆出來的。”
基金會掛牌當天,老周抱來糊著水泥的醬壇。開封時全場嘩然——壇底沉著百張欠條,最早那張寫著“欠周醬油坊十八元”。
“連本帶利……”老人將壇體澆鑄在基金會銘牌基座,“都醃成種子了。”
夜雨敲打基金會窗欞時,李鐵柱發現王亞茹在首富證書背麵記賬。醫療援助金額精確到分,最後一行寫著:“1994.3.8墊付女工流產費貳?元——今抵白血病患兒化療費”
他添上句批注:“這筆債,下輩子接著還。”
晨光漫過老槐樹新葉時,嫩芽上掛著的金屑已凝成露珠。栓子突然指著樹梢喊:“柱子哥!鳥窩裡長出麥苗了!”
李鐵柱仰頭飲儘茶葉蛋鍋裡的涼粥,鍋底那枚五分硬幣在朝霞中叮當作響:
“正常,這鍋……本來就不是裝金子的。”
破舊的中巴車顛簸在崎嶇的土路上,李鐵柱望著窗外龜裂的稻田,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車窗框。栓子攥著投資計劃書的手心全是汗,紙張邊角被捏得卷曲發軟。
“柱子哥,縣裡說歡迎儀式準備了三天……”栓子聲音隨著車身搖晃,“連你小時候爬過那棵老槐樹都係上紅綢帶了。”
李鐵柱突然用那枚五分硬幣在車窗上劃出一道白痕:“八五年我娘就是在這道坡摔斷了腿。”硬幣卡在玻璃裂縫裡,“當時趕牛車的老蔫說拉一趟要五斤糧票——”
村口鞭炮炸響時,王亞茹輕輕按住李鐵柱顫抖的手。縣長帶著穿民族盛裝的學生湧上來,鮮花瓣撒在鋥亮的奔馳車頂上。
“李總!縣史館給您單開了展室!”縣長拉開車門,紅毯從村口一直鋪到山腳。
李鐵柱卻踩著泥濘繞到車後,掀開後備箱露出那口茶葉蛋鍋:“勞駕,先帶我去看看老蔫的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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