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藏在枕頭下的絲巾,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王亞茹艱辛的生活裡投下了一小片溫暖的暖光。然而,現實的寒冷卻遠比這點暖意更刺骨。
絲巾定情後的幾天,王亞茹雖然眉眼間偶爾會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但李鐵柱卻敏銳地察覺到,她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沉重,似乎比以往更濃了。
算賬時更容易走神,搬貨時也時常顯得心事重重。
這天下午,生意清淡。王亞茹坐在櫃台後,麵前攤開著賬本,手裡拿著鉛筆,卻久久沒有落下一個字。目光怔怔地,沒有焦點。
李鐵柱搬完一箱新到的貨,擦了把汗,走到她身邊,輕聲問:“亞茹,怎麼了?看你這兩天,心神不定的。”
王亞茹像是被驚醒,猛地回過神,下意識地合上賬本,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沒什麼。就是有點累。”
她的掩飾在李鐵柱看來欲蓋彌彰。他沒有追問,隻是默默給她倒了碗水。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打補丁藍布褂、麵色焦急的半大少年氣喘籲籲地跑到攤位前,帶著哭腔喊道:“姐!姐!不好了!娘……娘又咳血了!比上次還多!”
來人是王亞茹的弟弟,王亞兵。
王亞茹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手裡的鉛筆“啪嗒”一聲掉在櫃台上。她猛地站起身,聲音都變了調:“你說什麼?!請大夫了沒?!”
“請了……赤腳醫生來看過了,說……說讓趕緊送縣醫院,怕是……怕是老毛病又凶了!得用貴點的藥,還要……還要住院觀察!”王亞兵帶著哭音,無助地看著姐姐。
住院!貴藥!這幾個字像重錘砸在王亞茹心上。她身體晃了一下,勉強扶住櫃台才站穩。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
李鐵柱在一旁聽得真切,心裡也是一沉。他知道王亞茹母親常年咳喘,是個藥罐子,卻沒想到突然嚴重到這個地步。
“亞茹,你彆急。”他上前一步,穩住她的胳膊,“需要多少錢?我這兒有!”
王亞茹卻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尖銳而急促,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抗拒:“不用!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慌亂地拉開櫃台抽屜,手忙腳亂地翻找著,將裡麵所有的毛票、分幣都抓了出來,又掏出自己貼身藏著的布包,裡麵是她這幾個月省吃儉用攢下的所有工錢。
她把所有的錢堆在一起,手指顫抖著數著,越數臉色越白。那點錢,對於住院和昂貴的藥物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
“不夠……還不夠……”她喃喃自語,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眼神裡充滿了絕望。
李鐵柱看著她這副樣子,心疼得像被針紮一樣。他知道她自尊心強,不願接受“施舍”,尤其是在兩人關係剛剛突破的微妙時刻。
他沒有再直接說給錢,而是換了一種方式,語氣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亞茹,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嬸子的病要緊!”
他轉向慌亂的王亞兵,快速吩咐:“亞兵,你趕緊回去,收拾點嬸子的日用東西,準備去醫院!”
然後他對王亞茹說,語氣果斷,像在安排工作:“你帶上這些錢,和亞兵立刻送嬸子去縣醫院掛號辦手續!錢不夠沒關係,我先墊上!這不算借,算我預支給你未來三年的工錢!你以後慢慢用工資抵!”
他巧妙地用了“預支工錢”的說法,既提供了實際的幫助,又最大限度地維護了她的尊嚴。這不是施舍,是預支的勞動報酬。
王亞茹猛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他。他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憐憫,隻有一種“我們是一體的,理應共同麵對”的坦然。
那句“未來三年的工錢”,像一塊厚重的基石,瞬間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世界。
“快去吧!耽誤了病情才是大事!”李鐵柱催促道,從自己隨身帶的錢包裡這是他開始賺錢後買的),數出厚厚一遝十元大鈔,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手裡,“這些先拿著,不夠再回來拿!醫院我熟,需要找人的話,我去找馬主任想辦法!”
他考慮得周全,甚至想到了可能需要的“關係”。
王亞茹握著那遝沉甸甸的、帶著他體溫的鈔票,看著他那張因為急切而顯得格外認真的臉,所有的倔強和偽裝在這一刻土崩瓦解。眼淚終於決堤而出,不是委屈,是一種混合著感激、依賴和無法言說的複雜情感。
她用力點了點頭,喉嚨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拉起弟弟,揣好錢,踉蹌著就往外跑。
“等等!”李鐵柱又叫住她,快步從櫃台裡拿了一條厚實的新圍巾本是準備賣的),追上去塞給她,“晚上冷,戴著!醫院有什麼事,讓亞兵來回跑,或者托人捎個信來!攤子這邊你彆管,有我!”
王亞茹接過圍巾,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隨即轉身,消失在街角。
李鐵柱站在攤位前,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知道,這次危機,是考驗,也是契機。他不僅要在物質上支持她,更要在精神上成為她的依靠。
他轉身,看著暫時空蕩的攤位,眼神變得銳利而堅定。他必須把生意做得更好,賺更多的錢,才能有底氣為她,也為他們共同的未來,遮風擋雨。
王亞茹家的困境,像一麵冰冷的鏡子,照出了現實的殘酷,卻也像一劑催化劑,讓他肩上的責任感和奮鬥的目標,變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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