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李鐵柱帶著一身酒氣和疲憊推開家門。客廳裡隻亮著一盞壁燈，王亞茹坐在沙發上，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有些單薄。
“還沒睡？”李鐵柱扯鬆領帶，聲音沙啞。
王亞茹沒回頭，目光落在空蕩的牆麵：“這個月，你在家吃飯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
李鐵柱倒了杯水，一飲而儘：“沒辦法，省城那邊要打通關係，市裡新店要盯進度，建材渠道也要維護……應酬推不掉。”
“全是應酬？”王亞茹終於轉過身，燈光下她的臉有些蒼白，“大壯說，你上周去省城，連著三天都在陪銀行的人喝酒打牌。”
李鐵柱皺眉，語氣帶了點不耐：“不然呢？貸款是喝白開水就能批下來的？亞茹，公司要發展，這些場麵上的事免不了！”
“發展？”王亞茹站起身，聲音微微發顫，“鐵柱，我們現在攤子鋪得還不夠大嗎？服裝、建材、市裡店麵……每個都在吸血！資金鏈已經繃得很緊了！”
她拿起茶幾上的財務報表，手指點著幾個關鍵數據：“你看這裡，這裡！我們的流動資金比率已經低於警戒線了！你再盲目擴張，萬一哪個環節出問題……”
“萬一萬一！哪有那麼多萬一！”李鐵柱打斷她，語氣強硬起來，“市場機遇稍縱即逝！現在不敢拚，難道等彆人都把地盤占完了，我們再去撿剩飯嗎？”
他走到她麵前，眼神灼灼：“亞茹，你的謹慎我知道。但有時候，魄力比謹慎更重要！”
“魄力？我看是冒進！”王亞茹難得地提高了音量，眼中滿是擔憂，“鐵柱，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根基還沒打牢實！你能不能……先穩一穩？”
“穩？”李鐵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劉耀宗倒是想穩，現在他在哪兒？時代在變，市場在變，我們不跑快點，就會被淘汰！”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火氣：“亞茹，我知道你累。但這是創業期，我們必須拚！”
“拚？拚到連家都不回？拚到連好好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王亞茹的聲音帶著哽咽，“鐵柱，我們現在除了公司、報表、貸款，還剩下什麼？”
李鐵柱愣住了，他看著王亞茹泛紅的眼圈，一時語塞。
“是，公司重要，發展重要。”王亞茹偏過頭，用力眨掉眼中的水汽，“可我不想有一天，我們擁有了整個商場，卻把彼此弄丟了。”
這話像一根針，輕輕紮在李鐵柱心上。客廳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李鐵柱才啞聲開口：“亞茹，我這麼拚，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我們的將來，不應該隻有冰冷的數字和永遠擴張的版圖！”王亞茹打斷他，語氣帶著深深的疲憊，“我需要的不是一個永遠在飯局上的總經理，而是一個能一起吃飯、說說話的丈夫！”
她說完，轉身走進臥室，輕輕關上了門。
李鐵柱獨自站在客廳裡，看著那扇關上的門，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力感。
商業上的對手，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擊垮。可麵對王亞茹的質疑和疏離，他那些強勢和手段，全都派不上用場。
是繼續狂奔，還是放緩腳步？
公司的發展方向，與情感的維係，第一次以如此尖銳的方式，擺在了他的麵前。
夜色濃重，分歧如同無聲的裂痕，在這個曾經充滿溫馨的家裡，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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