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一口帶著血沫的唾液,混著泥沙,吐在了那雙塵不染的定製皮鞋上。
趙驍宇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微皺,像是踩到了什麼臟東西。他沒有立刻發火,隻是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真絲方巾,彎腰,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鞋麵上的血漬。
“顧星闌,你知道這雙鞋多少錢嗎?”
趙驍宇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上位者特有的、漫不經心的傲慢。
顧星闌靠在牆角,右眼的視線已經被流下來的血糊住了。他喘息著,胸腔裡像破了個風箱,“呼哧”作響。
“不知道……”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被血染紅的牙,“但肯定比我的命貴,是吧,趙少?”
“聰明。”
趙驍宇笑了。他直起身,隨手將那塊沾了血的昂貴方巾丟在顧星闌臉上。
下一秒,他毫無征兆地抬腳,狠狠踩在顧星闌本就血肉模糊的左手上!
“呃——!”
劇痛鑽心,顧星闌死死咬著牙,硬是把慘叫咽了回去。他的手指在地板縫裡痙攣,指甲崩裂,在水泥地上抓出五道血痕。
“既知道賤命一條,還敢跟我裝硬骨頭?”
趙驍宇腳尖用力碾動,聽著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臉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我上次是不是警告過你,彆再騷擾沈如意?我的話,你當耳旁風?”
“我們……是正常聯係……”顧星闌從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音,眼球因為充血而通紅,“她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
趙驍宇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回頭看向身後的兩個保鏢,誇張地攤開手:“你們聽聽,這隻臭蟲找我要解釋?哈哈哈哈!”
保鏢們配合地發出哄笑,笑聲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回蕩,刺耳無比。
“行,你要解釋,本少爺今天心情好,賞你一個解釋。”
趙驍宇打了個響指。
一名保鏢上前,從公文包裡抽出一疊照片,“啪”地一聲甩在了顧星闌臉上。
照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了他的眼角,又添一道新傷。
顧星闌費力地睜開眼。
照片上,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水晶燈的光芒幾乎要刺瞎他的眼。沈如意穿著一身他連牌子都叫不出的高定白裙,挽著趙驍宇的手臂,笑得從容、優雅、陌生。
那種笑容,曾經隻屬於他。而現在,她用這種笑容對著鏡頭,對著那些他幾輩子都觸碰不到的大人物。
“看清楚了?”
趙驍宇蹲下身,用那根鑲鑽的馬鞭拍打著顧星闌的臉頰,動作輕佻得像在逗弄一條瀕死的流浪狗。
“她身上這條裙子,十八萬。她手裡那杯酒,你送一年的外賣也買不起一瓶。”
顧星闌的手指微微顫抖,想要去觸碰照片上那個熟悉的側臉。
“啪!”
趙驍宇一鞭子抽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紫紅的血痕。
“彆用你的臟手碰,你配嗎?”
趙驍宇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
“顧星闌,你得認清現實。在這個城市,人分兩種:吃人的,和被吃的。”
“沈如意很聰明,她不想當被吃的那個,所以她爬上來了。而你?”
趙驍宇嗤笑一聲,用鞋尖踢了踢顧星闌的側腰,那裡有一個開放性的創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你就是這棟爛尾樓裡,一隻快臭了的死老鼠。你的血流乾了,也沒人在意。”
顧星闌死死盯著他,眼神裡最後一絲光亮似乎正在熄滅。
“走吧,味兒太衝了。”
趙驍宇嫌惡地捂住鼻子,轉身向門口走去,“下輩子投胎,記得看清自己的位置。彆總想著往天上看,容易摔死。”
“砰!”
防盜門被重重摔上。
狹小的出租屋重新陷入死寂。
隻剩下顧星闌粗重、破損的喘息聲,在黑暗中一下一下地拉扯著。
冷。
刺骨的冷。
失血過多的寒意開始從四肢百骸向心臟蔓延。顧星闌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變輕,像是要飄起來。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不像電影裡演的那樣痛苦,反而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
二十二年了。
從孤兒院為了搶半個饅頭被人打破頭開始,到為了攢學費去黑市打拳被打斷三根肋骨,再到現在……
他拚了命地想要活得像個人樣,結果還是像條野狗一樣,要死在這個沒人知道的角落了嗎?
不甘心啊……
“操……”
顧星闌罵了一聲。聲音很小,卻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手指再次摳進地板縫隙裡,指甲徹底掀翻,鮮血淋漓。
他不想死。
憑什麼他們生下來就在雲端,而我就要在泥裡爛掉?
如果這操蛋的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獵場,那憑什麼我永遠隻能是被獵殺的那一個?
“我想……活!”
他在心底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嘶吼。
那不是祈求,那是野獸臨死前最凶狠的反撲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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