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半,港務夜區。
這片地方白天嘈雜得像跳蚤市場,拖車、吊臂、集裝箱、喝罵聲一堆一堆往上堆。可一到這個點就靜了,像突然被人按了靜音鍵,連海水撞碼頭的聲音都被風壓住。
遠處的貨輪在外海停著不進,像一排沒開燈的黑影。近岸的指示燈一盞一盞延伸到遠處,把整片碼頭勾出一條冰冷的線。
港務聯控大樓立在這條線的正中央,像一塊釘在海風裡的鐵樁。
顧星闌站在頂層控製層的落地窗前,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桌麵上全是實時賬流和倉線調度的投影,紅色的警報框在角落裡一閃一閃,像心電圖報警。
係統在耳邊持續報數:
【外部信號源逼近。】
【趙家特勤部:已進入港務外圍,人數約四十七,標準配槍。】
【陸氏遠秀安保:以協防名義進入內圈,人數約三十六,多為近身手。】
【兩線將在四分半後同時到達控製層。】
【注:兩方之間無統一指揮,存在潛在衝突可能。】
顧星闌看了一眼,淡聲道:“林家線撤離。”
係統立刻執行。
【已下達:林家康複小組暫離一線,轉入備用醫療艙待命。】
“彆讓他們誤傷。”他又補了一句。
【確認。】
耳麥裡陳易的聲音同時壓進來:“顧哥,我這邊看監控,他們真帶了快一百號人,你要不要——”
“撤。”顧星闌接道。
陳易愣住:“你終於肯——”
“是你撤。”
“……我靠。”
陳易沉默了兩秒,輕輕吐氣:“行。我把上行電梯鎖死,外人就隻能走樓梯爬上來,至少能拖點時間。你彆玩太狠,今晚這邊如果真出人命,明天我們就不隻是商業話題了,是城議會安全話題了,量刑是另外一套表格,懂我意思吧?”
“我懂。”顧星闌說,“但他們更懂。”
“操。”
通訊斷了。
顧星闌按了按自己側腰的傷。那道口子現在已經止了第一輪血,但熱辣感還在,衣擺下麵濕了一片。他把衣角往裡一塞,讓傷口儘量固定在肌肉最不動的那個角度。
有人推門進來。
“你又自己跑前線了。”聲音溫溫的,卻帶了明顯火氣,“我還以為你隻是說說。”
顧星闌連頭都沒回:“我不是說過讓你彆下嗎。”
“我也說過你彆硬接。”林安雨直接回。
她今晚沒穿白大褂那套,而是把外衣隨手綁在腰上,裡麵是貼身黑色長袖,袖口挽到小臂,整個人顯得乾練又不好說服。她提著一個急救包,肩上還斜挎著一個細長的金屬盒,看著不像醫療器械,更像是她們林家的私人套件。
“你脖子那一塊。”她走近時皺起眉,“剛被劈過?”
“劃了一下。”顧星闌淡淡,“不礙事。”
“你說不礙事,就不礙事了?”她盯著他,“你知不知道剛才你的氣道差點塌掉?再往中間半厘米,你現在已經是休克狀態了。”
“沒塌。”他說。
“那是因為你命硬不是因為你會躲。”
“……”
這兩句話,一句比一句實在。
此時此刻,控製層大麵積的玻璃窗外正好能看到碼頭那條通道。黑影正往這頭移動,一簇一簇,像壓過來的潮。
沒什麼前奏。
對方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喊話。外圍的門在五秒之內被撬開,鎖頭被直接剪掉,緊接著,一波全身黑的身影魚貫而入。
“確認目標在裡麵。”有人低聲說。
“按方案,速戰速決。”
“第一組火力壓製,第二組近身控場,第三組護後撤離目標。”
他們動作乾淨,像在執行一次已經排練過的“抓捕”。
但他們顯然沒算到一點——顧星闌根本沒有打算“等他們進來”。
他是主動踩上去的。
控製層外的主走道沒那麼寬,四米不到。第一個衝進來的趙家特勤剛舉槍,槍口還沒完全抬平,就感覺眼前一晃。
顧星闌整個人掠過來的速度,在監控裡看是直線,是人。但在槍手的主觀視角裡,幾乎是“人直接出現在麵前”。
“——臥——”
話還沒吐完,他的槍被一把按下,槍口硬生生壓到地麵,第一發子彈直接打在地磚上,火花炸開。
顧星闌另一隻手直接捏住那人的護頸,往旁邊一擰,肩膀一頂,把整個人像擋板一樣橫過來。
第二個槍手剛掃射,子彈全打在自己隊友的戰術甲上,火星一片。
“靠!彆掃彆掃彆掃——”
後麵的人罵出聲,陣型立刻亂了半拍。
顧星闌不等他們重整,腳下一沉,整個人往前撞,把第一個人的身體直接當成肉盾砸進第二排。
砰!
兩個人一塊滾翻,撞到牆角。
他抬膝,頂在第三個人的胸口,把人頂得整個人離地一瞬,那人喉嚨裡“呃”了一聲,槍脫手。
“反應太慢。”顧星闌低聲。
動作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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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特勤掏出閃光彈,手腕一抖,往他腳邊扔——這玩意兒不是玩笑,真炸開的話,哪怕練勁七段,視網膜都會被硬白一瞬,耳膜直接嗡。
林安雨腳步一挪,手腕一翻,一枚細長的銀針直接打在閃光彈的卡扣上。
叮的一聲脆響,那顆閃光彈方向生硬一偏,像被人打了個斜旋球,自己彈回去,正好落在扔出它的那人腳邊。
“操——”
白光炸開。
那人捂著臉直接跪地,護目鏡被震碎,整個人當場失去行動力。
林安雨抬眼,沉聲道:“你說讓我彆下?”
顧星闌:“……”
他沒回嘴,因為沒空。
走廊另一側,陸家的遠秀安保隊也上來了。他們跟趙家的打法不一樣,陸家的這群是近身手,槍也有,但習慣先上人、後補槍。
為首那人速度極快,短刀直奔顧星闌肋下——那就是已經有口子的地方。
這人明顯有情報,不是瞎捅。
顧星闌左掌一扣,直接扣在刀背上,硬生生壓住刀鋒前進;右肘同時往後甩,正中另一個衝上來的家夥太陽穴。
“砰”的悶響。
後麵那人眼神瞬間散了,整個人像被人按了關機鍵似的,軟下去。
對方的節奏被他直接打亂。
但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反應非常快,一看正硬撕扯起近身纏鬥,他們立馬做了另外一個選擇——
“放電網!”
後方的技師像早就準備好一樣,抬手按下遙控。
下一秒,整個走廊的地麵邊緣亮起一圈藍白色的電弧,帶著滋滋的高壓聲,瞬間爬滿走道。空氣裡那股焦糊的電味直接刺進鼻腔,汗毛一瞬間全豎起來。
“顧星闌,再強,你也是肉。”有人在電弧聲裡吼,“踩上來你就得趴下!”
說真的,普通人哪怕站在這種電網邊上,都會直接跪。
但是——
顧星闌確實踩了上去。
他腳步一沉,鞋底剛壓到那圈電弧,電流瞬間竄上來,像一群細蛇咬他。
係統同時彈出預警。
【高壓接觸。】
【經脈損耗增加。】
【建議撤離。】
顧星闌沒撤。反而往下一踩。
他把腳跟死死壓住那一小塊金屬接點,整個人往下一沉,用身體的重量強行把那塊金屬地板踩得微微下陷。
那一瞬間,電流的主回路被反向壓扁,原本應該向外拱的電流反而向上“彈”。控製層天花板的金屬支架被強行導了電,電弧反衝回去,像藍白色的蛇鞭,劈向後方的控製箱。
“——靠靠靠!回流了!”
技師還沒來得及拔手,控製箱“啪”的一聲炸開,火星四散。
走道瞬間黑了一半,空氣裡都是燒焦的塑料味。
“你們真把我當沒腦子?”顧星闌抬眼,聲音淡得像在問路,“你們以為我會踩在你們準備好的地方站著不動?”
這波人被打懵了一瞬。
就是這半秒的空檔,林安雨已經掠到他身邊。
她左手握著一支細銀針,右手貼在顧星闌的側腰。
“彆動。”她低聲。
銀針一點一點按下去,動作極穩,像在調一台精密儀器。
那針不是紮進肉裡,而是落在肌肉和肌肉之間、筋位縫隙上,輕輕一按一抹,那股一直在往外噴的熱辣感居然開始往裡收。疼感沒有完全消失,但從“燒著”變成了“被按住”。
“封痛。”她道,“彆逞強到真斷了。”
顧星闌斜她一眼:“你不是醫生?”
“我是你老婆。”她頭也沒抬。
“……”
這句話,直接讓他停了半秒力氣,像被人往心口輕輕按了一下。
可這半秒的鬆動也隻能是半秒。下一瞬,新的腳步聲從走道儘頭傳過來。
這次的人沒穿統一戰術服。
黑色戰術背心,裡麵的襯衣是淺色的,袖子挽到小臂,手腕戴著表,表不是普通的表,是那種一眼就知道是昂貴定製款的機械表。整個人帶著一點“少爺式”的隨意,又不是那種飯桌少爺,而是“我以前真下過場子,但現在更多時候坐在決策桌上”的味道。
他嘴角微微勾著,像真心覺得有趣:“顧總。終於碰麵了。”
顧星闌看了他一眼:“陸勳?”
“嗯。”那人笑,“彆喊‘少主’那種土稱呼。我不是很喜歡。”
陸勳,陸家這代裡真正往外走的那一支。港務安保、碼頭護運、南堤安保公司那條線,基本都要過他手。
他晃了晃手裡的刀,刀身細長,泛著淡青的冷光,看起來不是普通貨。
“老實講,”陸勳道,“我真不討厭你。甚至我有時候覺得,曜陽是需要一點像你這種不講規矩的外力,不然我們這些家族永遠是老路那一套,沒意思。”
“那現在?”顧星闌問。
“現在沒辦法。”陸勳攤手,“你踩得太狠了。你讓我們家那邊太多老的臉上掛不住了。他們不喜歡有人把賬攤到桌麵上談,他們喜歡在私下裡談,再讓議會幫忙蓋章。你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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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顧星闌說,“所以他們叫你來殺我。”
陸勳笑:“我更願意叫它‘結構性清理’。聽著更專業。”
他說完,腳下一點,整個人乾脆地衝過來。
他的刀和陸嶂不一樣。陸嶂那種是“專業清場”,招招奔要害,拳拳是打殘用的。陸勳的刀帶一點瀟灑,動作更靈活,出刀角度甚至帶一點飄,像是把傳統路數拆開,按他自己的節奏拚起來。
但速度是真的快。
快到連空氣都被刀鋒劃出一線線冷意。
顧星闌抬手,直接硬接。
金屬和骨頭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又悶又實的響。
那一下力道從手掌一直震到肩關節,虎口當場裂開,掌骨像被人拿錘子敲了一下,手指頭一瞬間有點發麻。
但他沒退。反而往前半步,肩膀一沉,直接把陸勳的進攻線路“切”了半個角度。
陸勳腳步連換,刀光像水一樣一層層壓上來。
“練勁七段?”顧星闌眉心一壓,嗓音低了半度,“你才多大。”
“你以為我們這些人每天隻喝酒泡會所?”陸勳挑眉,“彆拿普通富二代模板套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刀已經從側麵繞上來,直接奔顧星闌脖頸。
顧星闌硬生生抬手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