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曜陽城的情緒被人按在桌麵上,強行掰開給所有人看。
幾乎同時,所有主流門戶的頭條都換成了一句話:
——《曜核係統涉嫌城市級數據壟斷,存在公共安全隱患》。
配圖是剪輯過的視頻,畫麵裡是昨晚港務大樓控製層的碎玻璃、倒地的人、警燈的反光,還有一段被放大處理的顧星闌的側臉,角度很刻意,像是在說:這個人危險。
電視台滾字幕,評論員一臉中立地說“不會針對個人,隻是要守住城市安全底線”;幾位議員在鏡頭前皺眉,說“任何繞過監管的係統,都可能成為新型黑網”;社交媒體的水軍號一擁而上,複製粘貼同一套詞——“曜核=私人治安=無法無天”。
趙家出的口號,陸家放大的聲量。
他們像兩隻老狐狸,一左一右,拿著“安全”兩個字當盾,把真正的目的藏在後麵。
辰光大廈,頂層。
落地窗外是曜陽的主乾道。車流還在走,可行人明顯在看手機,有人停在路邊爆粗:“操,真的假的啊,這玩意兒真能監控全市賬流?”也有人在罵:“議會這幫人裝什麼聖母,誰不知道他們自己拿了多少回扣。”
民意被攪了。
顧星闌站在窗前,看了十幾秒,沒開口。
陳易“嘭”地把一疊情報摔在桌上,像是昨夜沒睡,眼珠子還是亮的:“顧哥,他們不是玩輿論這麼簡單。趙家那邊已經拉了三名議員出來,準備提一個所謂的‘臨時監督議案’。如果過了,曜核有一半的接口必須下線,理由是‘未經授權接觸公共賬網’。”
他吸了口氣,壓著罵聲:“說白了,就是要當場給你閹了。”
林安雨靠在沙發扶手,手裡端著熱茶,指腹輕輕護著杯沿,像是在給自己手心一點溫度:“他們這波配合得很乾淨。先用恐慌把人心往‘安全’上推,再把‘安全’重新定義成‘彆碰我們的賬’,然後拿議案當刀。看起來是監管,其實是家族護食。”
“嗯。”顧星闌應了一聲,嗓音平靜,“他們怕的不是我,是曜核。”
他轉身,拿起桌上的終端,手指敲了兩下,給陳易發過去一句話。
“今天,”他道,“把他們的賬鏈,卡在他們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這句話落下的時候,辰光大廈的主控層已經在動了。
——
經濟線先走。
不是正麵撕,而是把對方的“吃飯碗”輕輕往旁邊挪半寸。
曜核的賬流模塊開始對外“開放數據”。
開放,不是把所有後台扔出來喂全網吃瓜;那會讓議會反手拿“泄露機密”按死你。
顧星闌隻放出了“合規可審部分”。
他讓曜核把幾條典型賬路單獨打包,經由兩家中立的審計公司和一個海關的外部協查組同步提交。
表麵說法是:“我們自證清白,歡迎監督。”
實際上,這就是把刀架到趙、陸兩家喉嚨邊。
被推出來的幾組賬單裡,重點不在“曜核”,重點在他們。
——某物流再造項目,趙氏名下基建基金賬目中有一筆“外聘安全顧問費”,金額過高到可笑,收款方是一個注冊在外海的小殼公司。
——某“港務升級支持專項”,陸勳旗下的三家外包殼公司以“文旅配套”“碼頭文化修複”名義拿下七位數費用,同期,這三家公司又在同一周向另一個“藝術基金”轉出同等額度的“授權費”。
紙麵上是文化配套。實際上就是洗。
陳易盯著賬路圖,忍不住笑出聲:“靠,真臟,他們這套路居然還在用。”
林安雨:“老方法最穩。風險小、解釋空間大、萬一被查還能扣帽子說‘文化建設不能隻看賬麵價值’。”
“所以我們不給他們解釋空間。”顧星闌淡聲。
曜核不是簡單截圖放出去,而是以“樣本驗證”的名義,現場演示了資金從a到b再到c的流向。
演示不是我們的人做的,是審計公司的人在直播裡親自走了一遍,說:“錢確實在這個星期的這個時間點,繞了這一圈,落到了這兩個名字底下,而這兩個人,一個是趙家那位議員的外甥,一個是陸家某個文化公司的掛名法人。”
這一步,是惡心人精準到骨頭縫裡的那種惡心。
它表麵上叫公開,實際上叫“我沒說你貪,我隻是念了個時間線。你要覺得我罵你了,那說明你心虛,不是我問題。”
直播一開,一線媒體不太敢掐,怕被說站隊;二三線媒體反而瘋狂搶,說“我們隻是在轉述審計結論”。
半小時內,話題就翻車了。
上午十點半開始,全城的風向肉眼可見地分裂。
原來被趙家推上去那套“曜核=危險個人係統”的話術,被另一波人直接懟了回去:“危險你媽,危險的是某些人拿公共項目洗賬。”
甚至連議會門口都有人舉牌:“歡迎調查曜核,但先把議員自己的賬曬一曬。”
這事兒,不好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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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另一個更毒的動作在地下跑。
陳易那邊帶的小隊在搞“回流截斷”。
簡單說:把對方的錢截在“半路”。
曜核把幾條舊的離岸通道、備用賬口、三層套殼的二級公司跑了一遍,標紅。然後,在它們下遊各插了一道“鏡像賬戶”。
這“鏡像賬戶”是臨時注冊出來的供應方,紙麵合法,掛在顧氏的信托下麵,賬麵用途是項目周轉和應急采買。
趙家、陸家那邊看見這個口子,第一時間傻樂:好,不錯,還有備用線能出錢。
錢一壓進來,曜核係統直接把這筆標記成“交易爭議”,在合法框架內申請司法凍結。
凍結之後呢?
陳易已經提前寫好“合規披露說明”,在發出去的那一秒,媒體同時收到“涉嫌違規出境資金被依法阻斷”的消息。
簡而言之:不是我截了你的錢——是國家的監督流程在保護金融安全,懂不懂。
到中午十二點,結果已經放在桌麵上了:
趙家和陸家的兩條主要資金通道被掐。
幾位他們養的外資顧問組,直接發了聲明:“鑒於當前不確定性,暫停對接所有港務、文旅、物流項目的資金安排。”
說人話:我們先不跟你們玩了,等風頭過了再說。
補刀的不是顧星闌,是錢本身。
錢最誠實,錢是怕麻煩的。
——
顧星闌站在辰光的主控室,看著這些線一根一根慢下來,沒有什麼勝利的表情。
他知道,這不是終點。
這隻是把對方逼到下一步棋。
“他們接下來會乾嘛?”陳易問。
“暴力。”林安雨說。
顧星闌點頭:“嗯。錢被卡,嘴被頂,下一步就是直接來人。議會也好交代,能把事情從‘賬’拉回‘治安’。他們要的是鏡頭上一個畫麵——‘我這個人太危險’。”
那個畫麵,必須在白天出現,必須讓全城看到,必須能嚇住一部分觀望的人。
所以,很合理。
他們派了人。
——
下午一點二十,議會側門通道。
這不是對外開放的正門,而是內側供議員、秘書、保安走的長廊,白色牆麵,淺灰地磚,聲控燈。平時人不多,攝像頭位置也不是給公眾看的,是給內部備案的。
這一段地方,最好做手腳。
提前十分鐘,曜核就已經在這一片把附近的監控全部接管,傳輸鏈路直進辰光的備份服務器。換句話說,這邊就算突然“信號中斷”,也不是對顧星闌“全黑”。
他不蠢,他不會去彆人挑的正廳硬蹦。
他自己挑了側門。
腳步聲在長廊儘頭響起。
一隊人像風一樣壓進來。
為首男人身形高大,肩、背、腰線硬得像鋼板,走路沒任何多餘動作,拳頭隨意垂著,可每一步踩在地上都會帶出微微的震動。
他沒戴麵罩,臉二十七八,眉目硬,眼睛是那種常年冷光壓出來的冷,像人一開口就會想拿你當沙包練。
“常鎧。”陳易在耳機裡低聲,“趙家養的打手頭牌之一。內部叫‘常一拳’。他這個人沒彆的愛好,就喜歡當眾把人壓在地上,尤其喜歡壓‘不該出現的人’。他是鍛脈初段。”
鍛脈,往上,就是把力和息正式“打進骨頭裡”,不是外翻肌肉那種粗暴強撐。
練勁七段碰鍛脈,按街頭話講:硬碰硬是不合理的。
但今天是直播時代,不講合理。
顧星闌站在長廊中央,雙手自然垂著,像在等人。
常鎧盯了他一眼,咧嘴:“你讓我們家丟臉了。”
顧星闌:“你們家一直挺丟臉的。”
常鎧笑了一下,笑沒到眼睛裡。
下一秒,他像一枚子彈一樣衝過來。
他衝出來的瞬間,長廊裡的空氣直接塌了一下,像有人把整條走廊往內擠,耳朵瞬間發悶。
他第一拳砸的不是臉,是胸骨正中。
這一拳下去,正常人肋骨全碎。
顧星闌沒有往後躲。他往側一沉,右肩輕輕一讓,把正麵碰撞錯開半寸。那拳貼著他胸口擦下去,勁浪像鐵棒一樣掃進他肋骨,他胸腔裡一悶,呼吸短了一瞬,喉嚨裡隱隱有血味。
但他沒被轟飛。
常鎧的眼神在那一瞬間涼下來了。
“練勁七段?”他眯起眼,“你真敢硬吃?”
“敢。”顧星闌說。
他話音沒落,人已經動了。
他不是往前頂,而是往“邊”切。
常鎧的力是直線壓製型,一路轟到底的那種。顧星闌不跟他比直線,他切的是力線的“側邊”。
他在常鎧下一拳起勢的同時,手掌輕輕貼上對方的前臂,不是攔,是“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