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湖售後中心的燈是暖白的,像把夜色小心往後推了一步。前台姑娘認出我們,笑得收斂:“顧先生、林小姐,合同核過,鑰匙包、車庫卡都在這兒。”
“辛苦。”我把楚家給的合同遞過去。
物業經理姓鬱,三十出頭,規矩得體:“主門指紋+虹膜,副門指紋+卡。地下雙車位b317、b318,獨立儲物間b317a。湖岸夜巡兩小時一輪。明天要不要把周邊給您走一圈?”
“行,今天先住下。”
從售後中心出來,風把湖水味送過來,冷而清。彆墅區是半島式的,石牆不高,綠籬修得齊。路燈不刺眼,像一行溫順的星。車停在“澄湖·棲玥9號”前,感應燈一盞一盞亮。鐵藝門滑開沒出聲,像先讓腳步進去。
門廳淺米色石材,地暖把冬夜擋在外麵。玄關有一道長凳,牆上掛著墨山水,山峰像從霧裡探出。推開客廳,挑高六米,整麵落地玻璃把澄湖夜色收進來,湖像一張深色綢,遠岸燈線淺金。壁爐是封窗式,火苗被玻璃壓住,跳得很安靜。右側開放廚房,島台石英麵在燈下像砂糖發光。二層有一條懸橋連主臥,橋下是一片溫吞的火光。
“住在這兒,”我仰頭看了一眼懸橋,“容易把人生當電影。”
“你少把生活拍得那麼貴。”林安雨笑,眼裡卻是真的放鬆,“喜歡就好。”
她把風衣掛起,鬆了鬆發,黑發從耳後落下一點;走到窗邊,手掌扶在玻璃上,指尖薄薄白。她回頭:“以後彆叫我‘林醫生’。在家,就叫我安雨。”
“好,安雨。”我順口,順心。
我正準備把行李箱推進衣帽間,腦海裡有一抹細光一閃而過——很短的一句:是否為當前住所啟用“澄湖—堡壘”方案?
“啟用。”我在心裡點了個頭。
落地玻璃的邊框裡亮起一圈極細的冷光,像有人拿銀針在空氣裡勾了一道線,很快隱了下去。牆角的踢腳線也亮了又滅,像在“打點”。
我拉開手機裡那枚黑色指環的擴展界麵,指尖一滑,看到幾條簡單明白的字:
—外立麵:三層複合智能玻璃可見光自調,撞擊柔性散力,胎藏境以下強攻自動觸發“逆形膜”);
—園區:纖維震感網+聲學陷阱人形、獸形、無人機分型識彆);
—室內:靜磁地台重擊回饋,卸力入地,不反震人體)、白噪降噪爭鬥時外界僅感輕風聲);
—天花:微蜂巢無人機艙巡查、照明、滅火、送藥四合一);p網格遇強製破門破窗嘗試,瞬時脈衝乾擾電子裝備);
—診療:急救溫養艙與你呼吸同步,輔助“龍淵息法”走小周天);
—訓練:可調重力廊步法走位練習,地台阻尼可控);
—會客:隱私聲幕會議區聲紋落地,隻傳裡不傳外)。
“你在裝家居?”安雨聽到牆裡輕響,抬眼看我。
“裝個安心。”我衝她眨眼,“不影響你泡茶。”
她沒追問,端起一隻白瓷壺,水柱細細落在盞裡。她就是這樣,知道該問的問,不該問的,留給我。
我走到落地玻璃前,抬手試了下。指節一扣,力道並不重,玻璃裡卻泛起一圈極淡的波紋,像深水被人用指尖輕點。波紋很快吞沒,四周沒一點回音。
安雨偏頭看我:“你彆拿屋子做靶。”
“試靈敏度。”我收手,“放心,它比我懂得躲。”
我讓防護係統做個“演練”。天花的蜂巢艙輕開一瓣,飛出三隻拇指大小的微型機,沒聲,像三枚光點。它們貼著牆角繞了一圈,又停在書櫃上叮地一聲,亮了一秒,退回去。地台隨即微微一沉又回位,像房子做了個很小的呼吸。
我踢了下鞋,赤足踩到客廳地台,默念一聲“起”。靜磁地台給我一個很輕的托力,身形一鬆一收,像踩到春雪,不打滑,又不硌腳。如果有人在這裡硬闖,力量會被地台吃掉六成,剩下四成還能被我自己接住——不足為懼。
“這套,能擋住胎藏以下的硬闖。”我說。
“擋住就好。”安雨把茶遞給我,“彆把家變成訓練場。你要打架,去訓練廊。”
“聽我女朋友的。”我把茶一口溫下去,胃裡暖,心也順了。
二樓主臥向湖,床頭用檜木,衣帽間一半她一半我。她拉開一個抽屜,偏頭:“襪子彆塞我絲巾那格。”
“我不敢。”我表態。
她把一對黑白牙缸擺好,黑的是我的,白的是她的。她抬手理發絲,露出乾淨的額頭。我走過去,把人攬入懷裡。她先愣了一點,很快回抱,手掌貼我背心下沿,溫度從掌心一點點送進來。
“以後,”我壓低聲,“回家叫你安雨;我叫你‘老婆’,你……彆打我。”
“彆亂叫。”她眼尾輕挑,呼吸在我頸側繞了一圈,“亂叫,紮你兩針。”
“我挨得住。”我笑,額頭抵她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