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十分,客廳裡的老式座鐘剛剛敲過最後一響,陳峰的手機就在玻璃茶幾上震動起來,發出沉悶的嗡嗡聲。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宮家改了地點,陳峰放下手機,聲音低沉,歸海堂,九點見麵。
安雨正蜷在沙發另一端看書,聞言輕輕合上書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那枚溫潤的小玉囊。暖黃的落地燈在她側臉投下柔和的陰影,她抬眼望向正在窗邊站著的顧星闌,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過:這個時候突然改地點,怕是來者不善。
顧星闌轉過身,窗外的霓虹在他身後交織成一片模糊的光暈。他走到安雨身邊,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安撫性地劃過:歸海堂是宮家的地盤,他們這是想給我個下馬威。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我陪你去。安雨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力道有些緊。
不用。顧星闌輕輕搖頭,另一隻手將她散落在頰邊的一縷碎發彆到耳後,你在家等我。陳峰跟我去就夠了。
她還想說什麼,但看著顧星闌沉穩的眼神,終究隻是點了點頭,伸手替他整理了下襯衫衣領。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顧星闌眼神柔和了一瞬,他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吻:我很快回來。
——
晚上八點五十分,車子停在歸海堂外的石板路上。這是一座臨江而建的三層木構建築,飛簷翹角,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沉靜。江麵上的夜霧繚繞,隱約能聽見江水拍岸的聲音。
陳峰率先推開門,木質門軸發出吱呀的輕響。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室內——廳堂很寬敞,正中懸掛著三盞八角宮燈,暖黃的光線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陳年木料的味道。
堂內已經坐了五六個人,分散在四周的太師椅上。主位上的中年男人緩緩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盞,盞底與桌麵相觸,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顧先生,男人抬起眼,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久仰。
顧星闌在對麵落座,陳峰則不動聲色地站到他身後側方,這個位置既能保護顧星闌,又能將整個廳堂的動靜儘收眼底。
客氣。顧星闌的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
那我就直說了。男人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上,二號口是宮家的地盤,顧先生突然插手,不太合規矩。
顧星闌的指尖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江塢從來不是誰家的私產。況且,現在的規矩,也該改改了。
旁邊一個精瘦的漢子猛地拍桌而起,桌上的茶盞跟著震了震: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談規矩?
陳峰立即上前半步,右手已經按在了後腰處。顧星闌卻抬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目光依然平靜地看著主位上的男人。
現在的規矩,顧星闌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廳堂,讓碼頭的費用漲了三成,商戶苦不堪言。這樣的規矩,留著何用?
主位上的男人冷笑一聲,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生意有生意的道理。顧先生若是想分一杯羹,也該按著規矩來。
若是這規矩已經腐朽了呢?顧星闌緩緩起身,目光如炬,三日內,我會讓各位看到新的可能。
堂內頓時一片嘩然。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猛地站起,身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就憑你?
話音未落,漢子已經出手。他的動作極快,拳風淩厲,直取顧星闌麵門。
顧星闌甚至沒有起身,隻是微微側身,右手順勢一帶一按,漢子頓時失去平衡,踉蹌著撞向旁邊的桌角。整個過程不過瞬息之間,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堂內頓時安靜下來,隻聽見漢子粗重的喘息聲。
顧星闌整理了下衣袖,語氣依然平靜:三日期限。若是新的方式行得通,往後二號口就按我的規矩來。若是不成,我自會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