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市的“新秩序”蜜月期,僅僅維持了不到四十八小時。
第三日淩晨三點,夜色最深沉的時候,一場無聲的絞殺降臨了。
梁家旗下最大的西郊混凝土攪拌站,數台正在高速運轉的大型攪拌機突然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隨即戛然而止。刺耳的紅色警報燈在夜空中瘋狂閃爍,將工人們驚慌失措的臉照得一片慘白。
“怎麼回事?跳閘了?”工頭罵罵咧咧地衝向配電室,用力推了幾下總閘。
紋絲不動。一片死寂。
“老板……不是跳閘。”老電工滿頭大汗地跑過來,聲音都在抖,“是外麵……外麵的高壓線停了!整片工業區全黑了!”
同一時刻,沈萬山引以為傲的物流帝國也遭到了精準打擊。
南港自動化分揀中心,這座號稱“永不關燈”的物流心臟,此刻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數千米長的智能傳送帶在同一秒停止運轉,數以萬計的包裹瞬間堆積如山,機械臂僵硬地懸在半空,像是一片鋼鐵墳墓。
“備用電源呢?!啟動備用電源!”沈萬山穿著睡衣在書房裡咆哮,電話那頭是分揀中心主管帶著哭腔的回應。
“沒用啊董事長!我們的備用電源係統被遠程鎖死了!趙家控製的區域儲能站發來訊息,說我們的用電協議‘存在重大安全隱患’,需要‘無限期停機評估’!”
天龍市的血液,在這一刻被強行凝固了。
趙家終於亮出了他們最致命的底牌——作為城市能源的實際控製者,他們要讓所有背叛者窒息。
清晨六點,辰龍大廈頂層,新商盟緊急戰略會議室。
空氣壓抑得仿佛能擰出水來。窗外,大半個天龍市的工業區和商業區依然沉浸在異常的黑暗中,隻有市政核心區還亮著燈,這種對比更加劇了恐慌的蔓延。
“混蛋!趙天霸這個老匹夫,他瘋了嗎?!”梁國棟一拳狠狠砸在紅木會議桌上,這位在建築工地上摸爬滾打出來的硬漢,此刻眼中布滿了血絲,“我的十八個核心工地全停了!違約金按小時在跳!銀行那幫吸血鬼天沒亮就開始給我打電話催貸!他這是要我的命!”
沈萬山癱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我這邊更慘。冷鏈倉庫斷電超過三小時,幾千噸的高端生鮮全完了……那是賠錢的事嗎?那是信譽!趙家這是在挖我的祖墳!”
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向了主位上的顧星闌。他們加入新商盟是賭上了身家性命,如今剛一開局就遭遇滅頂之災,人心不可避免地開始動搖。
“顧總,我們是信了你才跟趙家翻臉的。”梁國棟聲音沙啞,“現在刀架在脖子上了,你總得給我們指條活路。”
會議室的巨幕突然自動亮起,切入了天龍市早間新聞的緊急插播畫麵。
畫麵中,趙家家主趙天霸一身正氣地站在鏡頭前,但他眼底的黑青和微微抽搐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的瘋狂。在他身後陰影處,似乎還站著幾個身穿深色立領製服、氣息陰冷的人——那是冥司派來的“技術顧問”。
“各位市民,”趙天霸對著鏡頭,語氣沉痛而堅決,“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近日,天龍市出現了某些破壞市場規則、惡意結盟的不穩定商業團體。為了保障城市核心功能的安全,維護大多數市民的利益,趙氏集團作為能源供應的基石,不得不采取緊急‘能源保護措施’。”
“我們將暫時切斷對一切‘高風險’企業的能源供應,優先保障民生與市政。請大家相信,隻要剔除了這些害群之馬,天龍市很快就會恢複穩定!”
“放屁!顛倒黑白!”沈萬山氣得把手裡的平板電腦摔得粉碎。
“他把自己包裝成救世主,把我們打成了‘全民公敵’。”一直沉默的宮煥冷冷開口,他看向顧星闌,“這一手‘能源絞索’,不僅僅是經濟打擊,更是政治攻勢。他要借全城的恐慌,逼我們就範,或者逼市政對我們動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顧星闌身上。
顧星闌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屏幕上趙天霸的表演。他的表情平靜得可怕,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演得不錯。”他淡淡地評價了一句,關掉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