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燈亮了一整夜,李偉的哭聲漸漸低下去,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氣。陸珩走出審訊室時,天剛蒙蒙亮,走廊裡的窗戶透進清冷的光,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正好碰到端著熱咖啡過來的蘇棠。
“還沒休息?”蘇棠把咖啡遞給他,目光掃過他眼底的紅血絲。
“李偉的口供得核實。”陸珩接過咖啡,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他說兩周前去了賭場躲高利貸,得去查清楚。”
兩人剛走到辦公室,老王就頂著黑眼圈跑過來,手裡拿著一疊資料:“陸隊!查到了!李偉沒撒謊!兩周前他確實在城郊的地下賭場!賭場的監控拍到了他,還有高利貸的人作證,說那段時間李偉一直在躲他們,根本沒時間去處理屍體!”
陸珩的動作頓了頓,咖啡杯懸在半空:“監控拍得清楚?確定是他本人?”
“清楚!”老王點頭,把平板遞過來,“你看,這是周一晚上的監控,他在賭桌上輸得精光,還跟人吵了起來;周三下午他又去了,被高利貸的人堵在賭場後門,差點打起來——這些時間點,正好和我們推測的‘凶手處理屍體’的時間重合!”
蘇棠湊過來看平板,監控裡的李偉穿著邋遢,頭發亂糟糟的,和平時精明乾練的樣子判若兩人,被高利貸堵著時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完全沒有作案時的冷靜和縝密。
“那工具上的指紋和植物汁液怎麼解釋?”蘇棠皺起眉,“總不能是巧合。”
“不是巧合,是嫁禍!”老王壓低聲音,“技術隊重新查了那把嫁接刀——刀柄上的指紋雖然是李偉的,但擦拭痕跡很奇怪,不是自然使用後的擦拭,更像是有人故意用李偉的手指按上去,再擦掉大部分,隻留下一點殘留,讓人以為是他沒擦乾淨!還有那袋緩釋肥,李偉三個月前買的,一直放在園藝房的角落,袋子上除了他的指紋,還有另一個人的指紋,隻是被擦掉了,技術隊正在全力提取!”
陸珩的眼神沉了下來:“有人故意把線索引向李偉,用商業競爭的矛盾做掩護,掩蓋真正的作案動機。”他把咖啡喝了大半,冷聲道,“重新梳理線索,排除李偉,重點回到周明遠身邊的人——尤其是林婉。”
蘇棠點頭,從包裡拿出屍檢報告的補充頁:“我昨晚重新檢查了屍體上的嫁接接口,發現了新線索。凶手的嫁接手法不僅專業,還帶著點‘醫學痕跡’——莖稈插入皮膚的角度、深度,都精準避開了主要血管,像是懂解剖學的人做的。李偉雖然懂園藝,但沒醫學背景,做不到這麼精準。”
這個發現像一道光,照亮了之前的疑點。陸珩放下咖啡杯:“林婉出身園藝世家,她會不會懂醫學?或者接觸過醫學相關的人?”
“查過了。”老王補充道,“林婉的父親是有名的園藝學家,母親是醫生!她小時候跟著母親學過基礎的解剖知識,大學雖然學的是園藝,但輔修過法醫概論!”
陸珩和蘇棠對視一眼——所有線索,不知不覺又繞回了林婉身上。她有園藝背景,懂基礎解剖,有接觸周明遠溫室的機會,還對花粉過敏這件事“恰好”讓她避開了“無法進入溫室”的嫌疑。
“再去審林婉。”陸珩站起身,抓起外套,“這次重點問周明遠撒謊去歐洲的事,還有他有沒有秘密的園藝培育點——第一案發現場肯定不在溫室,凶手需要一個能長時間處理屍體、培育植物的地方。”
警車再次駛向觀瀾國際,彆墅門口的警戒線已經撤了,隻是院子裡的玫瑰蔫了幾片,透著股蕭瑟。管家打開門時,林婉正坐在客廳裡插花,白色的梔子花擺在青瓷瓶裡,和溫室裡插在周明遠頭發裡的那些一模一樣。
看到陸珩和蘇棠,她放下手裡的剪刀,臉上露出驚訝:“警察同誌,是不是有明遠的消息了?”
“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再和您核實。”陸珩示意她坐下,語氣平靜,“周先生說去歐洲考察,您後來有沒有查過他的機票和酒店?”
林婉的眼神暗了暗,搖頭時指尖劃過花瓣:“沒有。他向來不喜歡我乾涉他的工作,機票酒店都是他自己訂,我隻以為他忙得沒時間聯係我……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根本沒去歐洲。”她的聲音帶著點自嘲,“我這個妻子,做得真不合格,連他撒謊都沒發現。”
“您知道他為什麼撒謊嗎?”蘇棠問,“他有沒有跟您提過要去什麼特彆的地方,或者見什麼人?”
林婉拿起紙巾擦了擦眼角,像是在回憶:“他出事前一周,晚上經常躲在書房打電話,聲音很小,我問他是什麼事,他隻說是園藝上的事,說在培育一種新的蘭花,需要保密。我對這些不懂,就沒多問……現在想想,他說去歐洲,可能是去見培育蘭花的人?”
“培育蘭花需要保密到撒謊去國外嗎?”陸珩追問,“他有沒有在彆處設過培育點?比如倉庫、郊區的房子?”
林婉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有!他在城郊有個廢棄的花棚,說是以前用來培育實驗品種的,後來荒廢了,偶爾會去看看。我隻去過一次,裡麵全是舊花盆和工具,沒什麼特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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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讓陸珩和蘇棠心頭一緊——廢棄花棚,正好符合“隱蔽的第一案發現場”的特征。“花棚的地址在哪?”陸珩立刻問。
林婉報了個地址,還主動拿出鑰匙:“這是花棚的鑰匙,你們要是想去查,直接拿去吧。我現在……實在沒勇氣再去那些和他有關的地方。”
蘇棠接過鑰匙,指尖碰到冰涼的金屬,注意到林婉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指縫裡乾乾淨淨,沒有絲毫泥土或植物汁液的痕跡——像是精心打理過,又像是在刻意隱藏什麼。
“您母親的病怎麼樣了?”蘇棠突然問,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玉鐲上,“昨天聽您說,她已經出院了?”
提到母親,林婉的眼神柔和了些:“好多了,謝謝關心。昨天出院後我送她回了家,護工說她晚上睡得很好,早上還跟我視頻了。”她拿出手機,翻出早上的視頻通話記錄,“您看,這是早上八點的視頻,她還催我早點吃飯。”
視頻裡的老人精神不錯,背景是林婉娘家的客廳,時間清晰,和他們推測的“可能轉移屍體”的時間完全錯開。
“謝謝您的配合。”陸珩站起身,“如果想起其他線索,隨時聯係我們。”
走出彆墅,蘇棠捏著那串花棚鑰匙,眉頭皺得很緊:“她太完美了。”
“完美得不像真的。”陸珩接過鑰匙,指尖摩挲著上麵的鏽跡,“周明遠的秘密花棚、她的醫學背景、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還有恰到好處的悲痛——所有疑點都指向她,可偏偏沒有證據。”
警車往城郊的花棚駛去,路上,蘇棠拿出屍檢報告,指著其中一頁:“土壤裡的骨粉和緩釋肥的配比很特殊,不是普通園藝愛好者能配出來的,更像是……傳承下來的配方。林婉出身園藝世家,她父親會不會有這種獨家配方?”
陸珩點頭:“去花棚看看就知道了。如果花棚是第一案發現場,肯定能找到痕跡。”
城郊的花棚藏在一片樹林裡,破舊的鐵皮屋頂鏽跡斑斑,門口的雜草長到了膝蓋高。陸珩用鑰匙打開門鎖,“吱呀”一聲推開木門,一股混合著腐葉和泥土的氣味撲麵而來。
花棚裡空蕩蕩的,隻有幾個破舊的花盆堆在角落,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看起來確實很久沒人來過。蘇棠蹲下身,用手指劃開灰塵,下麵是乾燥的泥土,沒有翻動過的痕跡。
“不像有人來過。”陳默在旁邊說,“灰塵這麼厚,要是處理過屍體,肯定會留下痕跡。”
蘇棠沒說話,走到角落的工具櫃前,打開櫃門——裡麵放著幾把生鏽的剪刀和鏟子,還有幾個空的肥料袋,上麵印著普通化肥的牌子,沒有找到案發現場那種進口緩釋肥的痕跡。
她又檢查了花棚的地麵和牆壁,沒有發現血跡、植物汁液,也沒有嫁接留下的痕跡。這個花棚,看起來真的隻是個廢棄的空棚。
陸珩站在花棚中央,目光掃過四周,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如果林婉是凶手,她的第一案發現場在哪?她又是怎麼在陪床期間,完成活體嫁接和屍體轉移的?
“回去吧。”陸珩轉身,“花棚沒線索,得重新查林婉的行蹤——尤其是她陪床期間,有沒有離開過醫院,哪怕是很短的時間。”
警車駛離樹林時,蘇棠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破舊的花棚,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拿出手機,翻出林婉早上的視頻通話記錄——視頻裡的老人身後,擺著一盆開得正豔的蝴蝶蘭,花瓣上沾著點白色的花粉,和周明遠頭發裡的梔子花花粉,顏色截然不同,卻讓她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林婉說自己對花粉過敏,可她娘家的客廳裡,卻擺著開花的蝴蝶蘭——過敏的人,會讓家裡擺著正在飄粉的花嗎?
這個疑問像一根刺,紮在蘇棠心裡。她抬頭看向陸珩,他正盯著窗外的路況,側臉緊繃。或許,林婉的“完美”證詞裡,藏著一個最容易被忽略的漏洞。
隻是現在,他們還沒找到揭開這個漏洞的鑰匙。而那個隱藏在“悲痛”背後的凶手,依舊站在陽光裡,扮演著無辜的未亡人,等待著他們放棄追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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