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指揮部的桌上，攤著那塊從金滿堂指甲縫裡提取的蠟質碎片。
老王用鑷子夾著它，放在強光台燈下，碎片邊緣泛著淡淡的黃色，湊近看還能發現裡麵混著極細微的紅藍色絲絮，像被揉碎的彩虹藏在蠟裡。
“這蠟質太特殊了。”老王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我對比了‘燭影’案的蠟燭數據庫，發現兩個共同點：一是與之前‘燭影’間接參與的案子——一些和食物相關的案件一樣用了食用蠟，二是主色調都是紅黃藍。但差異也很明顯——‘燭影’的蠟燭工藝精細，三種顏色分得很清，從不會混雜；這塊碎片卻是三色混在一起，邊緣還很粗糙，像是手工澆築時沒攪拌均勻。”
蘇棠湊過來，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而且‘燭影’的蠟燭會根據案件加標誌性東西，這次添加了茉莉精油，還有一種特殊的植物提取物。不知道這是‘燭影’的新手法，還是屬於凶手作案手法的一環。”
陸珩沒說話，拿起手機撥通了海都市局的電話。電話那頭，技術科的同事正對著“燭影”案件的蠟燭檔案庫逐一比對：“陸隊，我們查了所有存檔的蠟燭樣本，沒有一塊和潭嶺這塊一致。‘燭影’的蠟質純度很高，從不會出現顏色混雜的情況。”
掛了電話，陸珩的眉頭擰得更緊：“不是‘燭影’的常規手法，但又處處透著相似的痕跡。是巧合，還是‘燭影’真的參與了這案子，隻是換了新方式？”
這話讓指揮部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如果真和“燭影”有關，那這案子就不隻是簡單的仇殺，背後可能藏著更複雜的犯罪網絡。
陳默攥著筆，指尖泛白：“可高盛有心理創傷，又符合‘燭影’篩選目標的特征，會不會是‘燭影’教唆他做的？”
“有這種可能，但得先查清楚高盛的過往。”陸珩起身，“陳默，你去調高盛的詳細檔案，重點查五年前‘錦繡閣’食物中毒事件的細節，還有他抑鬱期間的就診記錄。我去跟高盛再聊聊，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套出點東西。”
陳默很快就帶回了高盛的檔案。檔案裡記載，五年前“錦繡閣”的食物中毒事件，最後查明是供應商送來的海鮮變質導致的，但當時金滿堂寫的專欄卻把矛頭直指高盛，說他“為了節省成本，用不新鮮的食材，還故意隱瞞衛生問題”。
那篇專欄發布後，“錦繡閣”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到一個月就倒閉了。
“高盛倒閉後，還被幾個憤怒的顧客起訴，賠了不少錢。”陳默指著檔案裡的一頁，“他妻子受不了壓力，跟他離婚了，女兒也跟著妻子走了。那段時間他住過精神病院，診斷結果是重度抑鬱，還有自殺傾向。直到去年被‘雲頂苑’老板請過來當主廚，情況才好轉。”
蘇棠看著檔案，輕聲感歎：“金滿堂這一踩，把高盛的人生都毀了。換做任何人，恐怕都很難不記恨。”
就在這時，老王突然大喊一聲：“陸隊！你們快來看這個！”
眾人立刻圍過去，老王的電腦屏幕上，是經過增強處理的宴會監控畫麵。
畫麵裡，雪莉正站在金滿堂的座位旁，手裡拿著一個小瓶子，像是要往酒杯裡倒什麼，但猶豫了幾秒後，又把瓶子收了起來——這和她之前供述的“想下瀉藥但沒敢”完全吻合。
“重點不在雪莉，在她身後！”老王點擊鼠標，畫麵定格在雪莉身後的一個身影上——食材供應商趙有財。
當時他正端著餐盤，看似要遞給旁邊的賓客，手指卻有一個極其迅速的彈射動作，指尖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金滿堂的餐盤裡。
“這個動作太快了，之前沒增強畫麵根本看不見！”老王放大畫麵，“你們看，趙有財的手指上戴著一個不起眼的戒指，剛才那個動作，很可能是從戒指裡彈出什麼東西，掉進了金滿堂的餐盤裡！”
陸珩的眼睛瞬間亮了：“之前查趙有財的時候，他說自己在跟高盛討論食材，有不在場證明。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在撒謊！他很可能趁著遞餐盤的機會，給金滿堂下了毒！”
陳默立刻說：“我馬上聯係潭嶺警方，把趙有財帶過來突擊審訊！”
“等等。”陸珩攔住他，“先彆打草驚蛇。趙有財既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肯定提前想好了應對說辭，貿然審訊隻會讓他咬得更緊。我們得先弄清楚他手指上那枚戒指，還有他有沒有接觸過能致人死亡的毒物。”
老王立刻切換電腦界麵，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我查了趙有財最近一個月的消費記錄和行蹤——他上周去過三次城郊的化工店，每次都買了些‘工業級清潔劑’‘除鏽劑’之類的東西，這些成分混合後能產生有毒氣體；而且他還在暗網論壇上搜索過‘快速起效的毒物’‘如何規避毒理檢測’的帖子，發帖時間都在案發前三天以內！”
“看來他早有預謀。”陸珩指尖在桌麵輕輕敲擊，眼神變得銳利，“陳默，你和潭嶺警方一起去‘請’趙有財過來，路上注意觀察他手上的戒指，彆讓他有機會摘下或損壞；老王，你繼續查趙有財的社交圈，看看他最近有沒有跟可疑人員接觸，尤其是能提供毒物的人；蘇棠，你把檢測設備準備好，等趙有財到了，第一時間檢查他的戒指、衣物，重點測有沒有毒物殘留。”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半小時後，陳默帶著趙有財回到了臨時指揮部。趙有財一進門，看到滿屋子的警察和桌上的監控畫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躲閃，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試圖遮住手上的戒指。
“趙老板，坐吧。”陸珩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我們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案發當天在宴會廳，你給金滿堂的餐盤裡，到底放了什麼？”
趙有財的身體猛地一震，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看著桌上的監控畫麵，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顯然已經慌了神。
陸珩知道，突破口就在眼前。
他拿出那張特製蠟質的照片，放在趙有財麵前：“你買‘工業級清潔劑’和‘除鏽劑’到底是用來做什麼？，還有你搜索的‘快速起效的毒物’以及‘如何規避毒理檢測’，是不是為了殺金滿堂做準備？”
趙有財的頭埋得更低了，雙手不停地顫抖。
指揮部裡一片寂靜，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
所有人都知道，隻要趙有財開口，這案子的真相就會向前推進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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