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中心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平日裡細微的設備嗡鳴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無影燈下,程寒和程心幼小的身體靜靜地躺在不鏽鋼解剖台上,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蠟黃色,與他們在現場那詭異的安詳微笑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蘇棠站在台前,已經連續工作了數小時,護目鏡下的琥珀色眼眸布滿了血絲,卻依舊銳利如鷹。
她知道,這兩個無法開口的孩子,是他們揭開凶手真麵目的最關鍵證人,而她,是唯一能聆聽他們“無聲呐喊”的人。
解剖過程細致而漫長。
當蘇棠小心翼翼地打開程寒的胸腔和腹腔時,即便是見慣了各種慘狀的她,呼吸也不由得一滯。
腹腔內,本應存在的肝臟、腎臟、脾臟等內臟器官,已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被緊密塞入的、混合了乾燥薰衣草、迷迭香等香草的醫用脫脂棉。
這些香草顯然經過精心挑選和處理,散發著過於濃烈、試圖掩蓋卻反而與殘留的腐敗氣息混合成更令人作嘔的甜膩怪味。
胸腔內的情況類似,心臟和肺部被移除,填充著同樣的混合物。
“記錄,”
蘇棠的聲音透過口罩,帶著一絲壓抑的沙啞,
“死者程寒、程心,胸腔、腹腔主要臟器被摘除,創緣整齊,工具疑似為專業手術器械或極其鋒利的特製刀具。摘除手法……精準而冷靜,目的明確。”
“填充物為乾燥香草與醫用脫脂棉混合體,具有一定防腐、吸濕及掩蓋氣味的作用,但效果有限。判斷為死後操作,是現場布置的一部分。”
這不僅僅是謀殺後的處理,更像是一種扭曲的“清理”和“再裝飾”,與那人偶父母、昆蟲標本盛宴一起,構成了凶手病態美學的一部分。
他將孩子們的身體,也當成了他“作品”的載體。
隨後,毒理學檢測帶來了更令人心碎的發現。
對兩個孩子血液、胃內容物及肝臟殘留組織的初步化驗分析顯示,他們體內存在多種精神類藥物的代謝殘留,主要是苯二氮卓類衍生物,具有強力的鎮靜、催眠作用。
更隱蔽的是,在他們的頭發分段檢測中,發現了一種複雜的、源於多種植物生物堿的慢性毒素積累痕跡。
這種毒素並非急性致命,而是長期、低劑量攝入,會緩慢損害神經係統,導致精神萎靡、反應遲鈍、食欲減退,最終造成器官功能衰竭。
“長期、低劑量攝入鎮靜藥物,複合慢性植物毒素……”
蘇棠低聲對助手說,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寒意,
“這解釋了孩子們近半年為何沉默、成績下滑、麵色不佳。他們不僅被控製了身體自由,連精神和意誌,也被藥物一點點侵蝕、摧毀。”
這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凶手像喂養籠中鳥一樣,用摻雜了藥物和毒素的食物,日複一日地“喂養”著他們。
讓他們變得順從、麻木,直至失去反抗的念頭和能力,完美扮演他劇本中那對“安靜”的兒女。
在細致的體表檢查中,蘇棠的目光定格在妹妹程心的手指上。
她拿起放大鏡,幾乎是屏住呼吸,用精細的鑷子,小心翼翼地從程心右手食指的指甲縫裡,提取出了幾縷極其微弱的、不足半厘米長的藍色纖維。
在強光下觀察,纖維呈現聚酯材質特有的光澤和形態。
緊接著,在同樣的位置,她又發現並提取了數點幾乎肉眼難辨的、顏色較淺的極細微木屑。
“采樣,立刻送交微量物證檢驗。”
蘇棠的語氣帶著一絲發現突破口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