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餘韻仿佛還黏在基金會大樓冰涼的空氣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強行壓製住的、緊繃的肅殺。
多功能廳門口,藏藍色的身影無聲而高效地穿梭,警戒線如同一條冷酷的分界線,將內部那個怪誕的舞台與外部世界徹底隔絕。
一道格外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幾乎是立刻成為了所有視線的焦點。
陸珩。
187的他,穿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便裝,肩線平直,一絲不苟。
短發根根分明,襯得眉眼愈發深邃,鼻梁如同刀鋒裁切過一般挺直。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近乎凝固的冷靜。
他甚至沒有刻意散發氣勢,隻是站在那裡,周遭嘈雜的背景音便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仿佛被他周身那股無形的低溫場域所凍結。
他的目光,像兩束經過精密校準的探照燈光,緩慢而有力地掃過整個多功能廳。
從門口散落的、印著基金會ogo的宣傳冊,到觀眾席座椅上可能存在的擦痕,最後,毫無意外地,牢牢釘死在舞台中央——那具被聚光燈供奉著的、以扭曲姿態“謝幕”的屍體上。
沒有驚呼,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隻有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指節微微泛白。
現場太“乾淨”了。
除了舞台中央那刻意到極致的展示,其他地方幾乎找不到搏鬥、掙紮的痕跡。
這種過分的整潔,與屍體所呈現的殘酷形成尖銳對比,透出一股精心策劃、冷冰冰的儀式感。
絕非衝動犯罪,更像是一場……演出。
他的視線越過錢淩銘那張混合著驚恐與詭異微笑的臉,落在了背景那塊巨大的“幕布”上。
泛黃的、拚接的舊報紙……一種強烈的不協調感攫住了他。
“陸隊,”
陳默小跑過來,娃娃臉上還殘留著一絲尚未褪儘的驚悸,但眼神努力保持著鎮定,
“初步問詢了發現屍體的保潔和保安,他們……”
陸珩抬手,製止了他的彙報,目光依舊鎖在幕布上。
“讓他們待命。技術隊,先拍照,固定現場全景和細節。老王,帶人檢查燈光、音響控製係統,還有所有出入口。”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是!”陳默立刻應聲,轉身去安排。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慵懶卻帶著獨特穿透力的女聲在略顯壓抑的空氣中響起:
“燈光師呢?麻煩把除了勘查燈以外的舞台效果都關掉。我們是來破案的,不是來參加追悼會的,這光打得死者都快‘熠熠生輝’了,影響我找真實的線索。”
蘇棠到了。
她穿著略顯寬大的白色法醫袍,裡麵是簡單的淺色t恤和牛仔褲,一手提著沉重的銀色現場勘查箱,步伐卻輕快利落。
明媚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接觸到強烈聚光燈時不適地眯了一下,隨即流露出一種職業性的專注,以及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對這般戲劇化場景的嘲諷。
她無視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徑直走上舞台,身影沒入那令人不安的光圈之中,與懸掛的屍體、猩紅的標簽構成了一個新的、更令人心悸的畫麵。
聚光燈應聲熄滅,隻留下幾盞慘白的現場勘查燈亮起,光線變得均勻而冷硬,驅散了部分詭異的氛圍,卻也讓現場的細節更加赤裸、更加殘酷地暴露出來。
陸珩的目光隨著蘇棠的動作移動了一瞬,隨即也邁步走向舞台。
他的步伐沉穩,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晰而規律的輕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格外突兀。
他首先靠近的是那塊作為背景的幕布。
近距離觀察,那股陳舊紙張混合著不明汙漬的氣味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