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煙霧繚繞，老八坐在竹椅上，手裡夾著根他所說的五毛錢的香煙，打量著桌子對麵的江少爺。
他指了指桌上的紫砂茶壺，不輕不重地說了聲：“請喝茶。”
身旁兩個保鏢立刻走上前一位，給江少爺倒了杯茶，然後又退回原位。
江少爺翹著二郎腿，身後站著四個保鏢，另外兩個站在門內兩側。
他端起茶杯聞了聞，一股清香撲鼻，這才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然後咂咂嘴，又搖了搖頭，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這茶，聞著還行，喝到嘴裡卻苦澀得要命。我要的貨，該不會也像這茶一樣吧？”
老八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很好，清爽甘甜，怎麼到了江少爺口中，就變得苦澀難以下咽了呢？我知道，江少爺無非是想學人壓價。可我們這行，不是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沒這麼個討法，除非是外行。”
“外行？”江少爺眼皮一跳，像是被戳中了痛處，立刻坐直了些，“你知道我小時候玩什麼嗎？隨便拿出一件，你們都未必見過。真貨假貨，我一眼就能辨出來。雖說我們是第一次打交道，但我也聽了不少傳聞，你們這些人，能騙一個是一個。有良心點的，拿明朝的充宋代的；沒良心的，乾脆自己動手做個假的，就敢說是西周的，賣不出去再往後推幾百年。我沒說錯吧？”
“江少爺，你說的是我們這一行嗎？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做哪一行的？”
“哼！不知道？不知道我跑這兒來乾什麼？陪你扯淡？”江少爺不耐煩地看了眼腕表，“我的時間緊得很，船上還有兩個小妞等著看寶貝呢。彆磨蹭了，東西快拿出來，見貨給錢，一手交清，以後再見麵，咱們誰也不認識誰。”
“急什麼？”老八笑了笑，把煙蒂在煙灰缸裡摁滅，“既然來了，就多坐會兒。我這寶貝可不止你要的那兩件，你就不想多看幾樣？”
“是嗎？”江少爺狐疑地打量著他，“劉叔讓我跟八爺當麵談，說隻有八爺最講信用，其他人一個都信不過。可我瞧著，你好像沒我大吧？怎麼大家都叫你八爺？該不會是冒牌貨吧？”
“哦？你覺得我沒你大？”老八的聲音沉了沉，“你劉叔都叫我八爺，你覺得我該不該比他還要大？”
“你等等。”江少爺說著，突然掏出手機，看樣子是想給老八拍照。可還沒等他舉起手機，隻聽“啪”的一聲脆響，不知從哪飛來一顆小石子，正砸在手機側麵。手機中框頓時凹下去一塊，屏幕“哢嚓”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他嚇了一跳，手一哆嗦，手機掉在地上。他立刻跳了起來，轉身掃視著石子飛來的方向，厲聲問道：“誰？是誰？站出來？”
他麵前有四個人，一個是高船長，一個是高山，還有兩個高船長的船員。這兩個船員，其實是高船長臨時拉過來，當保鏢用的。
高船長也跟著四處張望：“這是誰呀？這麼無禮？這位可是我們的大客戶，不想活了？”
高山說道：“應該不是這邊吧？不過呢……規矩大家都懂。這個房間可是不允許帶手機的，也不允許拍照的。”
老八淡淡一笑，衝著江少爺擺擺手，“彆緊張，一會我就把人找出來，看看是誰這麼不懂規矩。必將嚴懲。”說這話時，他眼神直直看著江少爺，那意思就是說：“不懂規矩的就是你。”
江少爺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乾咳兩聲，悻悻地坐回椅子上：“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八爺，既然坐在這兒，就趕緊開始吧。”
這時，門一開，梁鬆帶著林芸走了進來。
林芸還穿著船員的工裝服，灰撲撲的，褲腳還沾著水漬。一進門，她就察覺到氣氛不對，保鏢們個個神經緊繃，手都伸在懷裡，像是隨時要掏家夥，空氣裡彌漫著一股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高船長站的位置擠著四個人，此刻已沒了多少空隙。他衝梁鬆使了個眼色，梁鬆點了點頭，帶著林芸站到老八身後兩側。
林芸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陣仗，心中多少有些發怵。尤其是江少爺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讓她渾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老八見林芸和梁鬆站定，像是多了幾分底氣，對江少爺說道：“錢帶夠了嗎？打開，先驗驗真假。”
江少爺的目光挪回老八臉上，嗤笑一聲：“這不合規矩吧？做生意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然後一起檢驗。你這麼做，是不相信我？”
老八又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我還真就是不相信你。我做生意這麼久，還是你一次遇到江少爺這樣有氣派的客戶。你看看你們的人？我如果說的不錯，你們都是穿著防彈衣吧？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是準備好隨時開火搶東西了？”
“搶東西？”江少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需要搶？我缺錢嗎？我們穿防彈衣，就是防你們這種人！你們黑吃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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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芸趁他們爭執的工夫，悄悄看向那兩個密碼箱。她的感應能力雖然弱了許多，卻能清晰“看”到裡麵碼得整整齊齊的現金。
她甚至能“穿透”保鏢的西裝，看到他們懷裡揣著的手槍，連其中一個保鏢胸前濃密的胸毛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