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好天氣,剛一上岸,薑楓就明顯感覺到這裡的風土人情彆具一格。
走出沒有多遠,就聽到鑼鼓喧天,身邊的人流也漸漸增稠。原來正趕上當地一年一度的“伏波廟會”。
這是薑楓第一次真切感受沿海城市的夏日盛景,尤其還是在廣西這片多民族聚居的土地上。
街道兩旁的騎樓掛滿了五彩繡球和紅綢,風一吹,千萬個彩球輕輕晃動,像一片流動的花海。
人群裡夾雜著南腔北調,本地人的白話帶著軟糯的尾音,和遊客們的普通話、甚至幾句外語攪在一起,成了最鮮活的背景音。
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友人舉著相機,追著穿民族服飾的姑娘們拍照,惹得姑娘們捂著嘴笑。
不遠處的空地上,十幾位穿著黑色短打、綁著紅色腰帶的漢子正在表演“舞青龍”。
街邊的小吃攤更是熱鬨得像開了鍋。酸嘢攤前擺著泡在玻璃缸裡的菠蘿、芒果、番石榴,淋著鮮紅的辣椒粉和酸梅汁,酸香裡裹著點辣意,勾得人直咽口水。
螺螄粉的攤位前白霧繚繞,酸筍的獨特氣味霸道地鑽進鼻腔,老板操著濃重的桂柳話招呼客人:“來碗加炸蛋的咯——”。
薑楓被這股鮮活的氣息包裹著,腳步也不由得慢了下來。
幾個穿繡球紋樣t恤的小姑娘,舉著蓬鬆的,歡快地從他眼前跑過,粉白的糖絲在陽光下泛著七彩的光,銀鈴似的笑聲在空氣裡蕩開。
望著她們的背影,薑楓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連日來壓抑的心情,像是被這氛圍悄悄衝淡了些。
杜瑄好似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場景,興奮得像個孩子,路過每個小吃攤都要停下腳步,伸著脖子往攤子裡瞅,每一樣都要嘗一嘗。
她身上沒帶錢,手機也在之前被抓上車時不見了,每次付錢的也隻能是高船長。
高船長臉上的笑容比下船前少了許多,不像心疼錢,反倒像在盤算著什麼,目光時不時掃過薑楓,又落向人群深處。
杜瑄舉著剛買的粉色,一邊用舌頭舔著,一邊忽然拽了拽薑楓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不遠處:“哥,你看那個穿百褶裙的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薑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穿靛藍壯族百褶裙的姑娘,裙擺上繡著細密的回紋,正和身邊的同伴說笑,笑容燦爛得像陽光下的花。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們的注視,那姑娘收起笑容,扭頭看了過來,接著對同伴低語了幾句,同伴也朝這邊望過來,眼神裡帶著幾分好奇和警惕。
薑楓已經轉過了頭,畢竟這種直勾勾的打量總顯得不禮貌,尤其在陌生的地方,難免惹來麻煩。
杜瑄卻毫不在意,反而衝著那兩個姑娘揮了揮手就跑了過去,看那樣子,是要湊上前搭話。
薑楓眉頭一皺,心裡有些發沉。若不是還指望她稍後引開高船長,此刻他怕是早已趁著這人流,悄悄溜走了。
高船長抬頭看看天色,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快點趕路吧。”
薑楓的目光掃過剛才那兩個姑娘站的位置,那裡早已沒了人影,連杜瑄也跑沒了蹤跡,不知鑽到哪個角落去了。
他說道:“等等她吧,這地方人多,彆一會走散了。”
“看來你是信任她了?”
“我覺得她還可以,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壞。”
“嗬,”高船長輕笑一聲,語氣忽然沉了下來,“你還是小心點好,這丫頭心狠著呢。今天早上她還想殺我,要不是我命大,現在怕是已經喂魚了。”
薑楓看了他一眼:“我倒聽說,是你喝醉了,走錯了房間,還爬上了她的床。”
高船長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連忙辯解:“我那是喝多了糊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走錯了地方,醒來都嚇了一跳。”
薑楓沒再追問,隻順道:“等她一會兒回來,我們先去銀行取錢,應該沒問題吧?”
“問題倒是沒有,”高船長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怕是取不了多少,大額取現得預約。要不這樣,我先陪你回家,等快到家門口了再取,省得路上提著錢到處跑,也不安全。”
這個理由沒毛病,薑楓竟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沒過多久,杜瑄就從人群裡鑽了出來,身上穿了一身和剛才那姑娘一樣的百褶裙,手裡還多了個竹編的小籃子,裡麵裝著兩串晶瑩的酸嘢。
她跑到薑楓身邊,獻寶似的遞過一串:“哥,你嘗嘗這個,酸中帶點辣,可好吃了!”
薑楓差點沒認出來她,接過酸嘢,咬了一口菠蘿,酸梅汁混著辣椒粉在舌尖炸開,提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