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頓的呼吸,在頭盔裡,被過濾成一道平穩的,帶著機械摩擦感的嘶聲。
他那身厚重的終結者盔甲,就是一口行走的小型堡壘。
外頭那股能把骨髓都凍上的寒氣,還有那股子稀薄的帶著電火花味兒的臭氧,全都被厚實的陶鋼和密封條隔絕。
他什麼也感覺不到,除了盔甲裡循環空氣的機油味。
他呼出的濕氣,剛一出口,就被吐息槽的低鳴聲抽走。
可總有那麼幾絲水汽,會凝結在目鏡的邊緣,結成一層礙事的模糊白霜。
這身古董盔甲的通病。
一個小毛病,一個他早就習慣,甚至懶得在戰鬥中分神去擦拭的瑕疵。
他隻是用眼角的餘光,自動忽略了那片礙事的霜花。
到目前為止,三道由“不朽者”組成的巡邏防線,已經被他們悄無聲息地拆了。
那些搖搖晃晃的金屬骨架,每一個,都是在拐過牆角的瞬間,被兩三個黑色的鋼鐵巨人同時撲倒。
沉重的動力拳套,無聲地捏碎了它們的金屬脊椎;
閃著微光的短匕,精準地捅進了它們胸口的能量核心。
然後,這些閃著火花的“零件”,就被利落地拖拽,塞進了晶體牆壁上那些用來當掩體的幾何暗格裡。
他們的配合,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一台演練了無數次的殺戮機器,每一個動作都卡得死死的,精準得令人發指。
沒有一次多餘的腳步,沒有一聲盔甲關節處不必要的摩擦。
他們正在用凡人的鋼鐵,褻瀆一座異形的神殿。
伊克頓心裡跟明鏡似的。這鬼地方,根本不是凡人理解中的“礦區”,它是一座為某個冰冷的、沉睡的機械之神修建的巨大殿堂。
腳下的回廊,全是用那種被打磨得光滑如鏡的藍色晶體合金鋪成的。
連他們這身重達數噸的陶鋼戰靴踩上去,都幾乎發不出一點回音。
牆壁上找不到一絲接縫,地麵上連一粒灰塵都看不見。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純淨到讓人惡心的能量波動,那波動太濃了,甚至在他的味覺感應器上,激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鐵鏽和臭氧的甜腥味。
這裡的一切,都在固執地追求一種幾何學上的絕對完美。
一種死了千百萬年的、不容許半點雜質的冰冷永恒。
“指揮官。”
終結者捌號的聲音在私人通訊頻道裡響起,那聲音經過了層層過濾,不帶任何情緒,隻有數據的平穩。
“中樞,已定位。”
伊克頓那覆蓋著陶鋼的左臂猛地向前一伸,握緊的動力拳套,無聲地示意全隊停下腳步。
他的目光鎖死了眼前的合金大門,戰術數據流已經將門後的結構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視網膜上。
門後,就是整個礦脈的心臟。
那是一座完全由巨型藍色晶體所構築而成的能量中樞,它正散發著一種強大的幽藍色光芒。
“完美。”
伊克頓的心中,閃過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純粹出於一個工兵對精妙造物的讚歎。
這種極致的,刻板的秩序,在他這種老兵看來,恰恰意味著它那預設的防禦係統,也必然是僵化的、可預測的。
“上熱熔。”
伊克頓的聲音如同冰片在相互摩擦,低沉而冷硬。
“戰術二。”
“三秒內靜音爆破。”
終結者捌號邁出一步,將巴掌大小的熱熔炸彈,用一種精準而輕柔的動作,貼在了那厚重的合金門軸上,磁力鎖發出了輕微的“哢噠”聲。
猩紅的倒計時數字,在所有終結者的私密頻道中,以數據流的形式飛速閃過。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