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遠征艦隊‘榮耀’號躍遷航行中】
主視角,禁軍,康斯坦丁·瓦爾多。
瓦爾多厭惡亞空間。
他並非“不喜歡”這種感覺,而是從靈魂的根源處,以一種形而上的絕對的秩序,去憎惡眼前這片“非實在”的、沸騰的“錯誤”。
他的靈魂與他的奧拉姆金甲胄早已融為一體,是邏輯與現實的壁壘。
但在這裡,在這片瘋狂的海洋中,一種無形的惡意“壓力”正從四麵八方湧來,試圖擠進他盔甲的每一個分子縫隙。
這種感覺,就像有無數隻看不見的手,在把他那堅不可摧的自我意識,強行拖拽出來,扔進一台由無意義的尖嘯,和矛盾色彩組成的巨型研磨機裡,反複撕扯。
這是一種“束縛感”。
他是禁軍。
在現實宇宙中,他的一舉一動,他手中守望者之矛的每一次揮出,都是物理法則的最終裁決。
但在這裡,他的力量毫無意義。
他那能洞穿現實的感官,被灌滿了謊言和幻覺。
他隻是一個被捆在座位上的囚徒,被迫忍受著這場穿越虛無的航行。
“保持平靜,康斯坦丁。”
一個聲音沒有通過任何媒介,直接在他那被圍攻的意識中響起。
這個聲音本身就是一種“秩序”。
它威嚴,沉穩,像一根燒紅的鐵釺,插進了沸騰的混沌之中,瞬間將他身邊的“瘋狂”燙出了一個空洞。
瓦爾多睜開了他那雙金色的、如同猛禽般的電子眼。
他看見了那個身影。
他就靜靜地站立在艦橋中央,如同一座不會被任何風暴撼動的金色山峰,是這片“非實在”海洋中唯一的“真實”。
他的主人。
帝皇。
他今日並未穿戴那身象征著絕對威權、閃耀著神性光芒的金色動力甲。
他隻穿著一身極為樸素的長袍。
那袍子由某種早已滅絕的,來自古泰拉的巨獸皮毛製成。
粗糙,古老。
他就那樣站著,仿佛不是一個正率領著人類有史以來最龐大艦隊的星際君主,而是一個即將返回某個原始部落、參加古老祭祀的薩滿。
瓦爾多理解這種姿態。
這是一種“偽裝”,一種為了“溝通”而放下的身段。
帝皇那雙深邃得仿佛蘊含著無數星係生滅的眼眸,正穿透艦橋外那由扭曲靈魂和尖叫幻影組成的帷幕。
他不是在“忍受”亞空間。
他是在“凝視”它,用他那無邊的意誌,強行在風暴中開辟出一條航路,凝視著那片被冰雪和野蠻所覆蓋的目的地。
隻是他卻察覺到。
和正在做的事情相比。
帝皇此刻更像是似乎在透過混沌一片的亞空間,戒備著什麼東西一般。
可是這個世界上——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威脅到帝皇呢?
“父親。”
荷魯斯的聲音從帝皇身後響起。
他的聲音裡總是帶著一股壓不住的好奇和昂揚的戰意,他是天生的戰帥。
“我們真的要用這種方式去見我的兄弟嗎?這是否太低調了?”
“是的,荷魯斯。”
帝皇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像是在闡述一個不可更改的真理。
“一個真正的王者,隻會向一個比他更強大、更值得尊敬的王,低下他那顆高傲的頭顱。”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瓦爾多才能聽懂的,近乎冰冷的算計。
“而絕不會向一個乘坐著鋼鐵巨艦從天而降,自稱是‘神’的陌生人。”
轟——!
一聲沉悶的金屬斷裂般巨響,旗艦的船體猛地一顫。
蓋勒力場在最後一刻失效,亞空間那五彩斑斕,令人作嘔的“非光”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艦橋裝甲舷窗外,那片冰冷、死寂、卻又無比“真實”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