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頓的呼吸,在頭盔裡,被濾網碾磨成一道平穩而刺耳的嘶聲,帶著機械齒輪摩擦的低鳴。kii十字軍型動力甲,如同一個行走的鐵鑄棺槨,將他嚴絲合縫地封存其中。
金字塔外那股能凍結骨髓的徹骨寒意,以及空氣中稀薄而帶著電火花焦灼感的臭氧味,全都被厚重陶鋼裝甲與精密密封條拒之門外,分毫未能侵犯他。
他感覺不到一絲外界的侵襲。除了盔甲內部循環空氣中那淡淡的機油味,他與外部世界徹底割裂。
每一次呼出的濕熱氣息,甫一離口,便被吐息槽發出低沉嗡鳴的抽風裝置迅速帶走,不留痕跡。
可總有那麼幾絲頑固水汽,會在目鏡的邊緣悄然凝結,結成一層模糊的白霜。
這是他這具古老戰甲的固有通病。
不值一提的小小困擾。
早已習慣,甚至廝殺正酣時,都懶得分神去擦拭的細節。
他隻是用眼角的餘光,自動忽略了那片礙事的霜花。
他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片,冷靜而精準地切割著眼前這片由血肉與原始瘋狂所堆砌而成的龐大腫瘤。
“戰鬥開始。”
伊克頓用他那不帶絲毫感情、如同機器合成般的語調,說出這兩個字。
他和他身後那五百名同樣身披重甲、沉默無言的第一連老兵,便如同被瞬間激活的精密而又冷酷的戰爭機器,開始毫不遲疑地運轉起來。
他們沒有像那些早已被恐懼與憤怒衝昏頭腦的凡人輔助軍團那樣,進行無意義的火力覆蓋,隻是盲目宣泄。
他們以五人為一個戰鬥小組,組成一個個標準的“三葉草”突擊陣型。
他們手中爆彈槍的每一次開火,都沒有發出一聲多餘的咆哮。
每一次扣動扳機,都經過內置輔助係統最精準的彈道計算。
每一次點射,都像一把燒紅的鐵釺,精準地烙印在一個正在狂嚎衝鋒的賽瑞納異端眉心。
轟!
一個狂熱異端的腦袋,如同一個被內裡炸開的血袋,轟然炸裂!
血漿、骨片、腦漿,混雜著腥味,四處飛濺,溫熱而黏稠。
猩紅與慘白,劈頭蓋臉地濺了他身邊另一個同伴一身,瞬間覆蓋了他的麵甲。
但那個被濺了一身惡心汙穢的同伴,卻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一般,依舊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悍不畏死地向前衝鋒!他的眼中隻有血色,沒有絲毫理智。
他的眼睛血紅一片,瞳孔渙散得如同死魚,嘴角掛著帶著泡沫的白色唾液,顯示著他體內生命力的極度燃燒。
他的身體以一種違背所有生物學法則的詭異方式,在眾目睽睽之下瘋狂膨脹!
肌肉撕裂皮膚,露出猩紅筋膜,皮肉崩裂的嘶啦聲清晰可聞;
骨骼刺穿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關節扭曲變形!
變成了一個比之前高大一整圈,血肉扭曲的恐怖存在。
“目標……出現未知變異。”
通訊頻道中傳來捌號那同樣冰冷而平鋪直敘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生理指標……正在指數級飆升。”
“心率已超過五百次每分鐘。”
“腎上腺素水平……已突破檢測極限。”
“結論……”
捌號的聲音頓了頓,用一種陳述事實般的語調,平靜得如同彙報天氣一般說道。
“他正在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取短暫而極端的狂暴。”
伊克頓看著那個正在向他衝來的、如同受傷野獸般咆哮的血肉聚合體。
他那顆如同超級計算機般的大腦,瞬間完成了對目標的全部分析,計算出每一個可能的數據,模擬出上千種應對方案。
“肌肉纖維密度增加百分之三百。”他腦內數據流閃過。
“骨骼硬度增加百分之一百五十。”冰冷的評估繼續。
“痛覺……已徹底屏蔽。”
“弱點:……無。”
他沒有絲毫猶豫。
他放棄了手中對眼前這怪物已無法造成有效傷害的爆彈槍,槍身被他隨手扔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從背後抽出那把由機械神教符文工匠為他量身定做的,劍刃之上流淌著純粹藍色電弧的動力劍。
劍身發出低沉嗡鳴,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的辛辣,灼熱感撲麵而來。
然後,他動了。
那不是凡人的衝鋒,那是一種精確到毫厘的殺戮藝術。
那是一種超越凡人視覺暫留極限的、結合數學幾何學與純粹暴力美感的精準解剖。
他像一道漆黑的閃電,在那頭變異怪物看似毫無破綻的狂亂攻擊之中,找到了那個轉瞬即逝的致命空隙。
他的身體以一種違背慣性定律的詭異姿態,在那把足以劈開堅硬岩石的骨斧即將觸碰到他頭盔的前一刻,如同幽靈般側身滑過,幾乎與骨斧擦肩而過,帶起一股腥風。
動力劍則如同一條最毒的毒蛇,以一個極其刁鑽的弧度,自下而上,精準刺入了那頭怪物那因肌肉過度膨脹而繃緊,裸露出來的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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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那足以撕裂合金的能量力場,沒有受到絲毫阻礙,輕易切開了堅韌獸皮,穿透鋼鐵般糾結的肌肉群。
最終精準攪碎了那顆正在瘋狂搏動的心臟。
血液在劍刃上蒸發,發出嘶嘶聲,一股焦糊血腥味瞬間爆發。
怪物那龐大的身軀,在被致命一擊後,猛地一僵,動作瞬間凝滯,咆哮聲也卡在喉嚨。
他那雙血紅的眼睛裡,最後的一絲瘋狂被一種名為“不信”的情緒取代,迅速黯淡下去。
然後,轟然倒地。沉重軀體砸在血肉之路上,發出令人不安的悶響,濺起一片血泥。
伊克頓麵無表情地抽出了自己的動力劍,劍刃上沒有沾染絲毫血跡,隻有藍色的電弧在脈動。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具正在飛速腐爛、化為一灘腥臭泥漿的屍體。
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下一個需要被切除的腫瘤,目光冷靜而專注。
整個戰場,此刻都變成了他的手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