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麵具下,呼吸器過濾著氣息,隻剩一道平穩的機械嘶聲。
這聲音,沒有血肉的暖意。
那是個低效的能量轉換。
他凡人的肺部,仍舊執行著原始的化學反應。
盔甲裡,空氣循環,帶點機油味。
一套穩定可測的係統。
這是機械的可靠。
他兩顆心臟在他胸腔裡,沉悶跳著。
一個不穩隨時可能出岔的生物泵。
這是個軟肋,是肉體的愚蠢。
血肉,是連串的漏洞。
它充滿不確定,無法信任。
隻有數字,才是真。
它冰冷、絕對,永不說謊。
這是萬機神的真理,是宇宙的鐵律。
他緩緩抬眼。
那張純銀麵具,映出艦橋外的星海——一片由商船與私人遊艇組成的雜亂光汙染。
他的視線在那團混亂裡,沒停萬分之一秒。
他眼中隻有目標,直直鎖定那片光汙染的核心。
“金權號ii”。
它像一個被無數小醜圍著的胖國王。
華麗,卻蠢笨,不堪一擊。
他戰術目鏡上,綠色的數據流瀑下。
“金權級戰列巡洋艦,裝甲評估:a級複合裝甲。”
——夠格,但防禦浪費。它多餘,不高效。
“護盾評估:b+級偏導護盾。”
——能量節點分布不齊,有多個要命的薄弱區。它能被輕易撕開。
“結構評估:為求‘好看’,硬是少掉三成強度,觀景窗區域……”
數據還在刷,但指揮官已停了分析。
不用再看。這已夠說明一切。
這是個靶子。
一個華麗、昂貴,又造得蠢的靶子。
隻會等著挨打。
他那張銀色麵具下,傳來一聲輕蔑的冷哼。他不理解這種低效。
他不懂。
他真不懂,為什麼有人會在戰艦上,安那些沒防禦力的觀景窗,和浪費地方的空中花園。
為什麼有人為那可笑的流線型,硬是減掉最要緊的結構強度與武器掛點。
在他看來,這是對神聖戰爭機器的褻瀆。
一群隻懂用金錢算計的商人。他們的腦子,被世俗的財富汙染,看不見真正的效率與力量。
他對著通訊器,下達他到這戰場後的唯一一個命令。
那命令沒一絲感情,像台最冷酷的電腦,執行著早已寫好的程序。
“所有單位。”
“目標,敵方旗艦‘金權號ii’,能源核心。”
“執行‘鐵砧’協議。”
“飽和式魚雷齊射。”
下一秒。
數百艘藏在黃金戰艦影裡的“劍”級護衛艦,如同從暗中亮出的死神鐮刀,艦體外甲板滑動,露出黑洞洞的發射口。
它們同時打開了魚雷發射管!
數以千計的重型攻城魚雷,尾部噴著橘紅色的等離子烈焰,像被惹怒的蜂群,拖著長尾,向那艘還在為自己完美包圍圈沾沾自喜的獵物,狠狠咬去!
每一枚魚雷,都帶著死神的旨意,呼嘯著撕裂星空。它們的轟鳴聲,隻屬於毀滅。
全息星圖上,那片代表敵方魚雷的紅光,像憑空生的瘟疫,瞬間在西蒙斯艦隊最軟的腹地蔓延開來。
它們像惡魔的指尖,在虛空中刻下死亡的印記,撕扯著他自以為堅固的防線。
他手中的水晶酒杯,微微一晃。
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蕩出不安的漣漪。
他第一感覺不是怕,而是荒唐。
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幽靈信號?”他聲音低得像自語,帶著一絲嘲弄,企圖用科學解釋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問:“雷達又壞了?讓技術部五分鐘內……”
“報指揮官!”雷達操作員聲音,帶著哭腔,打斷了他,聲音裡全是破碎的驚恐。
“不是幽靈信號!是實體目標!數量……算不清!它們……它們是從我們自己艦隊的影子裡鑽出來的!”操作員的報告,是來自地獄的尖叫。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