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嗓音啞了,像生鏽的齒輪在轉。他摸了摸額頭,那裡冷汗黏膩。
他的雙眼盯住死寂星圖,沒法移開。他聲音抖著,問:“那些……鐵甲兵……就這麼……停了?”
“停了?”
諾靈頓唇角,拉出一條硬繃繃的弧線。
那不是笑。那是亢奮過頭,肌肉自己抽搐。
他的雙眼釘死在星圖上那片大紅地盤。
他喉結上下滾動,像已嘗到那要來的血肉大餐。
他慢慢走到那麵大大的全息星圖前。
那片地盤,紅得刺眼。
它的主力艦隊沒了。所以它亂了套。
現在,它不是威脅,而是像具大大的還有點熱氣,沒人吃過的屍體。
它在等著他去撕咬。
諾靈頓知道他發財了。
他看到無數財富在向他招手。
他也清楚,他這小命,早已和帝國這輛瘋戰車綁在一起。
現在,命暫時保住了。
他還有利用的價值。
“不。”
他輕搖了頭。他的目光從星圖上移開,落到那個還呆在劫後餘生裡的年輕副官身上。
他用教訓小孩的口氣,糾正這年輕人天真的錯。
“仗沒完。”
“是帝皇贏了。”諾靈頓聲音裡有對強者的低頭。
“而我們,”他頓了頓。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又謙卑又狡猾的笑,“隻是帝皇手下,掃戰場的小廝。”
他打開了“風暴之牙”所有部門的公共通話。
他那張平時俊俏的臉,立馬換上悲憫又正義的聖人樣。這臉,是給傻子們看的戲。
“‘風暴之牙’的子民們!”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空間站每一個角落。
他刻意讓聲音激昂又沉痛。
這聲音,是號召,也是壓迫。
“自由貿易聯盟的凶殘統治,已被帝皇的鐵拳,徹底打碎了!”他高聲宣告帝國勝利,掩蓋著背後血腥。
“但是!”他聲音一轉,急切起來,“仗,還遠沒打完!”
“那些被壓迫的可憐人,還在盼著我們去救!”諾靈頓嘴裡的“救”,就是帝國那一套強占。
“那些被壞頭頭偷走的、本該是大家的東西,還在等著我們去拿!”他這話,像給所有貪心鬼的許諾。
“現在!”
他張開雙臂,像個要上聖戰的領隊。
他的影子拉長,蓋住星圖,像個大大的野獸。
“我以帝國稅務總督的名頭,宣布!”
“——‘黃金航道戰後財產重整與救濟小組’,馬上成立!”這小組的名字,是包著肉塊的糖衣。
“所有想加入我們,為救同胞、立新規矩而戰的勇士!”
“都會得到帝國最厚重的獎賞!”諾靈頓知道,這獎賞,能讓任何凡人為它賣命。
菲利普斯大口喘著粗氣,他的胸膛起伏。
肺部傳來的火燒疼,才讓他那缺氧發白的大腦,重新轉動。
他還活著。
這是他最清楚,也最難信的感覺。
他摸了摸還在狂跳的心臟,又看一眼旗艦艦橋上那道凶惡的裂口,幾乎把船撕成兩半。
劫後餘生的狂喜,像最烈的酒,一下衝上頭頂。
他忍不住大笑。
那笑聲裡,透著神經發瘋的癲狂。
他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