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韜的目光落在自己毫無知覺的腿上。
他嘗試著動了動腳趾,那裡卻像不屬於自己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絕望瞬間攫住了他。
不但是感覺不到腿,他是整個下半身都沒了知覺。
他成一個殘廢了,那他以後怎麼辦?
怎麼照顧小燕?怎麼抱萱萱?怎麼撐起那個家?
強烈的情緒衝擊下,他猛地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狠狠一拳砸在病床的欄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手背瞬間紅腫起來,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隻有胸腔裡那股無處發泄的悲憤在衝撞。
“啊——!”
一聲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從他喉嚨裡溢出。
“國韜!你彆這樣!”
魏新明趕緊上前死死按住他的右手,不讓他再傷害自己,“冷靜點!你聽我說!”
顧國韜喘著粗氣,眼睛赤紅地看著魏新明,聲音顫抖。
“隊長,我的下半身……好像都沒了知覺,我是不是真的廢了,我要成廢人了嗎?”
“不是的,國韜,你聽我說!”
魏新明緊緊抓著他的手,聲音急切而誠懇。
“你沒廢,你救了我的命,我魏新明這條命,是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我欠你的,不止一條命,是兩條。
這輩子,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隻要我還能動,我就絕不會不管你。
不管是你媳婦還是你女兒,有我一口吃的,就絕餓不著你們,我發誓!”
他的眼眶再次濕潤,聲音也有些哽咽。
“都怪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弄進運輸隊。
我本來想著,你來部隊如果能立功,以後的生活待遇也能好些。
也能讓你和小燕的日子過得輕鬆點,現在都是我自以為是害了你啊,國韜對不起!”
這個一向堅毅的漢子,越說聲音裡越是帶上了哭腔。
看著隊長如此自責痛苦,顧國韜心中的暴戾和絕望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
他反手用力握了握魏新明的手,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卻清晰。
“隊長,不怪你,當時那種情況,換做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那麼做,這是我的選擇。
隻是,我這……”
他再次看向自己腰以下的部位,眼神黯淡,“我是真的……難受……”
他難受的,不僅僅是身體的殘疾,更是對未來家庭責任無法履行的恐懼和無力感。
魏新明隻能不停的安慰他,而且他自己也會想辦法,讓國韜一家人過上好日子的。
接下來的日子,顧國韜在病床上沉默了許多。
他配合著治療,但常常望著窗外發呆。
魏新明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關係,聯係了省城更大、醫療條件更好的軍區醫院,很快將顧國韜轉了過去。
然而,經過專家會診,結果依舊令人沮喪。
他的左腿腿部主要神經嚴重受損,還有粉碎性骨折,恢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至於他脊椎上受的傷,隻能慢慢休養,能不能好誰也不敢保證。
魏新明也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托熟人,找更好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