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顧冬花乾巴巴地叫了一聲,聲音有些發緊。
“嗯。”
村長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算是應答,連頭都沒轉過來,依舊盯著地麵。
“不在崔家老實待著,又跑回來乾啥?”
他的聲音沙啞而冷淡,不帶一絲溫度。
顧冬花被他這態度噎了一下,心裡那點強行偽裝出來的委屈瞬間被怒火衝散了一半。
她攥緊了手裡的布袋,往前走了一步,“我回來看看你。你,你身體還好吧?”
村長猛地磕了磕手裡的煙袋鍋,灰白的煙灰濺落在地上。
“我好得很,用不著你來看。
你要是真有點孝心,就少回來幾趟,少讓我在村裡聽見些風言風語,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娘做的那些醜事,我這老臉都快沒地方擱了。
你還三天兩頭往娘家跑,是嫌你爹我丟人丟得還不夠嗎?”
他的話像根鞭子一樣抽打著她,字字都帶著刺。
顧冬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
她最恨彆人提她娘的事,尤其還是用這種鄙夷唾棄的語氣,而說這話的人還是她的親爹。
她尖聲反駁道,“那是我娘做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現在是嫁出去的人了,是崔平安的媳婦,是崔家的人。”
一說起這個,她就恨不得把那個名義上的母親千刀萬剮,真的是一輩子都要被她害死。
“崔家的人!”
村長終於扭過頭,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她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最後落在她手裡那個鼓鼓囊囊的布袋上,嘴角扯出一抹極儘嘲諷的冷笑。
“嗬,好一個崔家的人,是崔家的人,那還往我這跑?
怎麼,是在崔小燕那兒沒討到便宜,還是在你婆家過不下去了?所以又想回來我這裡打秋風了嗎?”
他頓了頓,根本不給顧冬花辯解的機會,語氣愈發刻薄。
“我告訴你,顧冬花,沒有,一粒米都不會給你。
老子不欠你的,趕緊拎著你的東西,滾回你崔家去,彆在這兒礙我的眼。”
村長以前還想對這個女兒再忍一忍的,但從張彩秀要殺自己開始,他是連那三個兒子都不想認了。
顧冬花被這一連串的斥罵砸懵了,羞辱、憤怒、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絕望。
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耳朵裡嗡嗡作響。
她看著父親那張寫滿了厭棄和冷漠的臉,再看看自己手裡這袋費儘心思、甚至挨了頓擠兌才從崔小燕那裡弄來的糧食。
一種巨大的荒謬和悲涼感在心裡升起,她張了張嘴。
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所有的偽裝在父親毫不留情的撕扯下,都顯得那麼可笑和不堪。
她死死地捏著布袋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不是一袋糧食,而是她最後一點可憐的自尊。
“好,以後我再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