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硯的指尖觸到證書邊緣時,指腹沾了點潮濕的黴斑。
證書被壓在蘇晚出租屋的舊紙箱底層,上麵堆著泛黃的布料樣本和斷了針的縫紉機零件。秦峰派人找到它時,紙頁已經發脆,邊角蜷曲得像隻脫水的蝴蝶。掃描件在電腦屏幕上展開,“市級大學生設計大賽金獎”幾個金字被水漬暈開,卻依然能看清評委簽名欄裡,顧老的親筆批注:“璞玉渾金,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是三年前的比賽,”秦峰在一旁低聲說,“一等獎原本能保送米蘭設計學院,結果頒獎當天,蘇晚父親的公司突然破產,她沒來領獎,證書是同學代領的——就是林薇薇。”
陸時硯的目光落在證書背麵,那裡有幾行淺淺的鉛筆字,是蘇晚的筆跡:“外婆說,金子埋在土裡也會發光。”字跡被淚水暈過,筆畫有些模糊,卻透著股不肯認輸的勁兒。
他想起調查清單裡的比賽記錄:蘇晚的參賽作品是“蘭生幽穀”係列,用回收的舊絲綢做裙身,將外婆留下的銀飾熔鑄成盤扣,主題是“在絕境中綻放”。評委一致給出滿分,卻因為“材料不夠高端”在公示時被排在二等獎之後,直到頒獎前才更正。
“更正通知發布時,蘇晚正在法院處理父親的破產案。”秦峰調出當時的監控截圖,畫麵裡的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站在法院門口的梧桐樹下,手裡攥著皺巴巴的傳票,陽光照在她臉上,卻沒染上半分暖意。
陸時硯將證書掃描件放大,看清了顧老的評語旁還有一行小字:“建議重點培養,可惜……”後麵的字跡被墨水洇了,看不清內容。他突然想起顧老昨天的電話,老人在電話裡歎氣:“三年前有個小姑娘,設計裡帶著股野勁兒,可惜後來再也沒見過她的作品。”
原來顧老說的,就是蘇晚。
“林薇薇當年拿了三等獎,”秦峰翻出另一張證書照片,“她的作品是‘春日宴’,抄襲了蘇晚參賽前的練習稿,隻是把蘭花紋改成了玫瑰,還得了最佳人氣獎——因為她當時的男友是主辦方的讚助商之子。”
陸時硯的指尖在“最佳人氣獎”幾個字上停頓,眼底的寒意比窗外的秋雨更冷。屏幕右側彈出林薇薇的最新采訪,她舉著鑲金的“新銳設計師”獎杯,對著鏡頭笑:“我一直相信天賦比努力重要,有些人再怎麼掙紮,也拿不到我這樣的榮譽。”
獎杯底座的刻字清晰可見——“趙氏集團年度推薦獎”。
辦公室裡的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陸時硯卻覺得空氣像凝固的冰。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顧老的電話,屏幕上蘇晚的證書照片還亮著,那行“蘭生幽穀”的主題詞,像根細針,輕輕刺在心上。
“顧老,您還記得三年前設計大賽的金獎作品嗎?”
“‘蘭生幽穀’?當然記得!那孩子的銀飾盤扣做得絕了,可惜……”
“她叫蘇晚,我這裡有她的證書和近年的設計稿。”
“蘇晚?”電話那頭的顧老突然提高了聲音,“你說的是不是那個沒來領獎的姑娘?我找了她三年!”
陸時硯的目光重新落回證書上的黴斑,像看到了蘇晚這三年的掙紮。那個在頒獎禮當天奔波於法院和醫院的女孩,大概從未想過,自己視若珍寶的證書,會被埋在雜物堆裡發黴,而抄襲者卻拿著鍍金的獎杯,在聚光燈下侃侃而談。
“秦峰,”他掛了電話,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聯係大賽組委會,就說陸氏想資助曆屆獲獎選手深造,重點對接蘇晚。”
秦峰愣了一下:“陸總,這會不會太刻意了?她可能會……”
“她會需要的。”陸時硯打斷他,目光落在證書背麵那句“金子埋在土裡也會發光”,“但前提是,得有人把土刨開。”
醫院的病房裡,蘇晚正蹲在床底翻找東西。母親說想吃巷口的餛飩,她想找出藏在舊鞋盒裡的零錢,卻意外翻出個鐵皮餅乾盒。打開時,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裡麵除了外婆的銀飾碎片,還有那張皺巴巴的金獎證書。
她的指尖撫過證書上的黴斑,突然想起頒獎那天,林薇薇拿著證書找到她,假惺惺地說:“晚晚,這獎對你現在也沒用,不如借我擺幾天?我家客廳缺個裝飾品。”
當時她怎麼說的?好像是攥著證書搖了搖頭,說:“等我媽病好了,我要掛在她病房裡。”
蘇晚把證書小心翼翼地撫平,放進貼身的口袋裡。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敲打著玻璃,像在為她沒說出口的話伴奏。她不知道,此刻頂層辦公室裡,有人正拿著這張證書的掃描件,對著顧老的評語反複細看,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波瀾。
陸時硯將證書掃描件設為屏保,取代了之前的畢業照。金色的獎狀在黑色背景上格外醒目,像暗夜裡的一點星火。他拿起外套準備出門,秦峰說顧老想立刻見他,聊聊那個“被埋沒的金獎”。
電梯下行時,陸時硯看著玻璃倒映出的自己,突然想起蘇晚證書上的那句話。或許,他要做的不隻是刨開土,還要給這顆蒙塵的金子,一個配得上它的展台。
雨幕中,陸氏大廈的燈光穿透雲層,像道沉默的宣言。而醫院病房裡,蘇晚正用紙巾輕輕擦拭證書上的黴斑,指尖的溫度,仿佛能焐熱那些被辜負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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