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料市場的巷弄裡飄著樟腦丸的味道。蘇晚蹲在老字號布莊的攤前,指尖撫過塊靛藍印花布——邊角有些磨損,卻在陽光下透著溫潤的光澤,像奶奶壓在箱底的舊被麵。老板說這是最後一塊存貨,是前幾年染壞的批次,便宜處理給懂行的人。
“這塊布做旗袍的斜襟正好。”蘇晚剛把布折好,身後就傳來熟悉的香水味,甜得發膩,“晚晚,好巧啊,你也來買布?”
林薇薇穿著米白色香奈兒套裝,手裡拎著個印著“意大利手工定製”的布包,身後跟著個拎著十幾個購物袋的助理。她的目光像沾了蜜的針,在蘇晚懷裡的印花布上掃了一圈,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這種老布莊的料子現在很少有人用了,趙天宇說要做就用最好的,你看我這批真絲,光運費就夠買這裡一屋子布了。”
蘇晚把布抱得緊了些,指尖觸到布麵粗糙的紋理:“各有各的用處。”她想起王師傅說的,真正的好設計要懂麵料的脾氣,就像做人要懂分寸。
“也是。”林薇薇突然湊近,聲音壓得低卻故意讓周圍的攤主聽見,“對了,設計比賽的樣衣你開始做了嗎?我那個‘晨曦’係列的主麵料剛到,光是盤扣就找了非遺傳承人來做,趙天宇說一定要拿金獎。”她晃了晃手腕,限量款手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不過你也彆太有壓力,畢竟……你以前參賽也沒拿到什麼好名次。”
周圍攤主的目光齊刷刷投過來,帶著探究和同情。蘇晚的指尖在印花布的磨損處頓了頓,想起大三那年,林薇薇也是這樣,在全係同學麵前“安慰”落榜的她:“沒關係,你的設計太老氣了,不適合比賽。”
“我的樣衣快做好了。”蘇晚站起身,把布遞給老板算賬,聲音平穩得像攤平的布料,“用的都是自己喜歡的料子,至於名次,順其自然就好。”她瞥了眼林薇薇的布包,“倒是你,總用彆人的東西,不怕穿不慣嗎?”
林薇薇的笑容僵了瞬,隨即又笑得更甜:“晚晚你真會開玩笑。對了,我聽說你在陸氏樣衣間幫忙?王師傅是不是很嚴格?我上次去送文件,看見他把設計師的稿子扔了一地呢。”她假裝整理頭發,指甲在布包上劃了下,“你說要是比賽的時候設計稿出了什麼問題,可怎麼辦呀?”
蘇晚付完錢,轉身時正好撞見林薇薇助理手裡的購物袋——其中一個半敞著,露出塊眼熟的雲錦,和她前幾天在陳瑤三姨夫店裡看到的那塊一模一樣。當時老板說這是獨款,被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女人買走了,還說對方特意問了有沒有人也來看過這塊布。
“設計稿在我腦子裡,丟不了。”蘇晚的目光落在林薇薇助理偷偷打開的手機上,屏幕正對著她懷裡的印花布,“倒是你,總惦記彆人的東西,小心閃了腰。”
林薇薇的臉色白了白,突然拔高聲音:“晚晚你怎麼這麼說話?我隻是關心你!畢竟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她的眼眶紅了,對著周圍的人委屈地眨眨眼,“上學時我就總幫她,現在她有困難,我怎麼能不管呢?”
“最好的朋友?”蘇晚突然笑了,指著林薇薇布包裡露出的角料,“那你能解釋下,你這塊雲錦的暗紋,為什麼和我去年畫的設計稿上的一模一樣嗎?”她頓了頓,聲音清晰得像剪刀裁布,“包括你故意改了的那個纏枝紋弧度,改得不好,有點歪。”
林薇薇的臉瞬間漲紅,助理慌忙把購物袋合上。周圍攤主的目光變了味,帶著了然和鄙夷。老字號布莊的老板忍不住開口:“姑娘,我這攤擺了三十年,見過偷錢的,沒見過偷人家想法的,不地道。”
“你胡說!”林薇薇的聲音發顫,卻強撐著揚起下巴,“這是我自己畫的!晚晚你就是嫉妒我有趙天宇幫忙,嫉妒我能進陸氏合作的圈子!”她突然抓起蘇晚懷裡的印花布,往地上一扔,“這種破爛料子也配做設計?我看你根本沒資格參賽!”
靛藍印花布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像隻折了翅膀的蝴蝶。蘇晚彎腰去撿時,林薇薇的高跟鞋突然踩了上來,鞋跟碾過布麵的花紋,留下個清晰的印子。
“你乾什麼!”蘇晚猛地抬頭,眼裡的光冷得像冰。
“乾什麼?”林薇薇的嘴角咧開扭曲的笑,“我是提醒你,認清自己的位置。設計這行不是光靠做夢就能混的,沒有人脈和資源,你永遠隻能用這種破爛……”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輛黑色賓利悄無聲息地停在巷口,秦峰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到蘇晚麵前,彎腰撿起地上的印花布,用乾淨的手帕擦了擦:“蘇小姐,陸總讓我來取你要的盤扣樣板。”他的目光掃過林薇薇,語氣平淡卻帶著壓迫感,“這位小姐,陸氏合作的設計師名單裡沒有你,下次請不要在陸氏相關人員麵前做出失禮的舉動。”
林薇薇的高跟鞋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她身後的助理小聲提醒:“薇姐,趙總還在車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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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林薇薇猛地轉身,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急促的聲響,像落荒而逃的鼓點。經過賓利車時,她下意識地往車窗瞥了眼,卻隻看見深色的玻璃,映出自己狼狽的影子。
秦峰把擦乾淨的印花布遞給蘇晚:“陸總說,真正的好麵料經得起打磨,就像好設計師經得起刁難。”他指了指布莊老板剛包好的盤扣樣板,“這是王師傅連夜趕製的,說比你上次畫的圖紙多了道暗扣,防偷。”
蘇晚展開印花布,發現磨損的邊角在陽光下竟透著種獨特的韻味,像時光特意留下的印記。她想起剛才林薇薇踩在布上的樣子,突然明白——有些人總想用昂貴的鞋跟碾碎彆人的夢想,卻不知道真正的韌性,藏在那些被輕視的紋理裡。
賓利車緩緩駛離巷弄時,蘇晚回頭望了眼。老字號布莊的老板正把那塊被踩過的印花布重新展平,用軟毛刷輕輕拂去灰塵,嘴裡念叨著:“好料子不怕踩,就怕遇不見懂它的人。”
車裡,秦峰遞給蘇晚份文件:“這是法務部整理的證據,林薇薇在網上買的仿雲錦和你設計稿裡的紋樣重合度超過90。陸總說,必要的時候可以提交給組委會。”
蘇晚翻開文件,指尖在打印的紋樣圖上劃過——林薇薇改得很倉促,連她故意畫錯的那個纏枝紋節點都抄了過去。她突然想起母親說的,偷來的線縫不成正果,就像歪掉的針腳藏不住破綻。
車窗外的陽光落在印花布上,靛藍色的花紋在光線下流動,像藏著片星空。蘇晚把布小心地放進包裡,旁邊是陸時硯送的纏花針,象牙柄的溫潤和布料的粗糲相映成趣。她知道,林薇薇的“偶遇”隻是開始,但隻要她的針腳夠穩,心夠定,就不怕任何明槍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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