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呢？”李娜端著咖啡走進來，看到蘇晚對著空白處發呆，打趣道，“法國協會的人還有半小時就到了，我們的大設計師該不會是緊張了吧？”
蘇晚回過神，慌忙用直尺蓋住手機：“沒有，在想刺繡的配色方案。”她拿起桌上的色卡，指尖劃過靛藍與鎏金的漸變，“你覺得恒通冬季製服用這個藍色怎麼樣？既正式又不會太沉悶。”
李娜湊過來看了看，忽然笑了：“你昨天回宿舍的時候，是不是把冰裂紋書簽放在枕頭底下了？我看你眼底有紅血絲，該不會是對著書簽想了一整夜吧？”
蘇晚的耳尖瞬間發燙，像被色卡上的鎏金色燙到一般。她確實把那枚銀質書簽放在了床頭，月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上麵，冰裂紋的紋路在黑暗中泛著細碎的光，像陸時硯那雙總藏著深意的眼睛。
“彆胡說。”蘇晚把色卡推遠些，“快去準備會議室，把法國那邊的合作方案再核對一遍。”
李娜笑著走了，臨走前還回頭衝她擠了擠眼睛：“放心，我已經讓小林把你修改的那版設計圖置頂了，保證讓那些法國人見識一下什麼叫東方美學。”
辦公室裡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空調出風口的微弱聲響。蘇晚深吸一口氣，點開與陸時硯的微信對話框。他的頭像還是係統默認的灰色輪廓，和他本人一樣，透著疏離的距離感，可昨晚那句“不早了，早點休息”，卻帶著難得的溫度。
她指尖在輸入框裡敲了又刪，刪了又敲——
“陸總太客氣了，吃飯就不必了”——太生硬，像在刻意劃清界限。
“等忙完這陣再說吧”——太模糊，顯得不夠坦誠。
“好啊，不知道陸總想約在哪家餐廳？”——又太輕易，不符合她一貫的謹慎。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蘇晚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陸氏集團見到他時，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指尖在設計圖上輕點，陽光落在他纖長的指節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那時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傳聞中冷漠到不近人情的男人，會在深夜發來好友申請，會記得她用舊書簽壓設計稿的習慣，會用一句帶著試探的邀約，攪亂她古井無波的心湖。
“蘇設計師，法國協會的人到了。”前台的電話打來，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張總監讓您現在過去。”
蘇晚猛地回神，匆匆按下鎖屏鍵，把手機塞進白大褂口袋。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外殼，才發現手心已經沁出細汗。她對著鏡子理了理衣領，鏡中的自己眼底帶著淡淡的疲憊，卻難掩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會議室裡，法國裡昂時裝協會的代表已經就座。為首的白發老者看到蘇晚進來，立刻起身伸出手，用帶著口音的中文笑道：“蘇小姐，你的冰裂紋設計太迷人了，就像莫奈畫裡的光影，既有東方的含蓄，又有現代的張力。”
蘇晚握住對方的手，從容地笑了笑：“謝謝皮埃爾先生的認可，我認為傳統紋樣不該被束之高閣，它們值得在現代時尚裡煥發新的生命。”
談判比預想中順利。對方不僅接受了蘇晚提出的“保留最終修改權”的要求，還主動提出要在巴黎時裝周為冰裂紋係列開設專場發布會。皮埃爾先生看著設計稿上的冰裂紋延伸圖，連連讚歎：“蘇小姐，你把裂痕變成了光芒，這太了不起了。”
蘇晚指尖劃過設計稿上的紋路，忽然想起陸時硯在發布會上說的那句話——“優秀的設計師從不害怕意外”。或許，生活裡的意外也一樣，看似突兀的邀約，說不定也藏著彆樣的可能。
談判結束後，皮埃爾先生特意單獨留下蘇晚：“我聽說陸氏集團的陸總對你很欣賞？”他眨了眨眼，露出了然的笑意，“在法國，優秀的設計師和有眼光的企業家，往往能碰撞出最奇妙的火花。”
蘇晚愣了愣，正想解釋，對方卻拍了拍她的肩膀：“彆緊張，才華值得被看見，也值得被珍惜。”
回到辦公室時，陽光已經移到了窗台。蘇晚拿起手機，猶豫了許久，終於在對話框裡打下一行字：“陸總，關於吃飯的事，等恒通冬季製服的樣品確認後可以嗎？到時想請您也看看，給些專業意見。”
她刻意把私人邀約包裝成工作請教，既給了自己台階，也給了對方回應的餘地。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仿佛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比會議室裡的談判還要讓人心慌。
沒過多久，手機震動起來。陸時硯的回複很簡單：“好。”後麵依舊跟著一個句號，卻像是給這場拉鋸戰畫上了一個溫柔的逗號。
蘇晚看著那個“好”字，忽然笑了。窗外的梧桐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晃，陽光透過葉隙落在設計稿上，冰裂紋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在紙上流淌成河。
這時，小林拿著一份快遞進來：“蘇設計師，你的包裹，好像是從醫院寄來的。”
蘇晚拆開一看，裡麵是母親的複查報告，診斷結果上寫著“恢複良好，可逐步減少用藥”。她正想給母親打個電話，卻在包裹的夾層裡發現一張便簽，是母親清秀的字跡：“晚晚，上次來看我的那位陸先生，托人送來了進口的康複儀器，說是朋友間的關心。媽媽知道你好強，但有時候，接受彆人的善意也不是壞事。”
蘇晚捏著便簽的手指微微收緊，陽光落在“陸先生”三個字上，泛著刺眼的光。她忽然想起陸時硯送來的燕窩，想起那枚冰裂紋書簽，想起他看似不經意的每一份關照，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陳瑤發來的微信，附帶一張照片。照片裡，林薇薇正和一個陌生男人在咖啡館見麵，桌上放著一個文件袋，陳瑤配文：“這女人又在搞什麼鬼？秦峰說她最近和趙氏集團走得很近。”
蘇晚看著照片裡林薇薇臉上那抹算計的笑，心裡忽然掠過一絲不安。她把手機放進抽屜，指尖撫過母親的複查報告，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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