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木頭真是從靜安寺那邊拆遷的老房子裡找的?”張姐伸手摸著牌麵上的木紋,指腹陷進一道深溝裡,“你看這刀刻的痕跡,像是以前掛燈籠留下的。”
蘇晚跳下來,拍掉手上的木屑:“拆遷隊說這是民國時期的商鋪房梁,上麵還能隱約看到‘胡記布莊’的字樣。”她指著牌麵右側,那裡被砂紙打磨得稍淺,果然有幾個模糊的陰刻字,“正好跟我們的‘城市印記’呼應。”
黑板嵌在木頭中央,邊緣用銅條包了邊,像老教室裡的板書板。蘇晚拿起半截白色粉筆,在黑板右上角寫下“距發布會開幕:7天”,筆鋒帶著點隨意的傾斜,最後一筆微微上揚,像個調皮的笑臉。
“第一個回憶該寫什麼?”小陳舉著粉筆,有點緊張地搓著手,“要不寫‘小時候總偷穿奶奶的盤扣衫’?”
“我來寫第一個吧。”蘇晚接過粉筆,在黑板中央寫下:“1998年,3路電車最後一次駛過愚園路,軌道邊的梧桐樹影落在車窗上,像流動的畫。”字跡剛勁有力,卻在“畫”字的最後一筆拖了個小尾巴,像片飄落的葉子。
沒過多久,黑板就熱鬨起來。財務室的老王寫下“弄堂口的修鞋攤,釘子總敲得叮當響”;前台小妹畫了個簡筆畫的蝴蝶酥,旁邊寫著“陳瑤家的黃油香能飄三條街”;連平時嚴肅的保安大叔都留下一行字:“雨夜收攤的報亭老板,總多給我一份晚報。”
陸時硯路過時,走廊裡已經圍了不少人。他站在人群外,目光落在蘇晚寫的那行字上,又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回憶,指尖在口袋裡輕輕摩挲著那個電車鈴鐺。等人群散去,他拿起支藍色粉筆,在黑板最下方寫下:“電車繡片的銀線,在陽光下會變成流動的星河。”
粉筆灰落在他的西裝袖口,像撒了把細雪。他沒擦,轉身時恰好撞見蘇晚,兩人目光相撞,他耳尖微熱,低聲道:“倒計時牌……很有意義。”
“你看得懂銀線變星河?”蘇晚挑眉,那是她藏在設計裡的小秘密——銀線在特定角度的光線下,會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像老電車上的星星。
“猜的。”陸時硯的視線滑過她沾著粉筆灰的指尖,“秦峰說,打版房在給模特做最後調整,要不要去看看?”
蘇晚跟著他往樣衣間走,路過倒計時牌時,發現黑板旁多了個小木盒,裡麵放著各色粉筆,還有塊老式板擦,布麵上繡著朵小小的艾草花,是王師傅的手藝。“連板擦都有故事。”她笑著拿起板擦,絨毛蹭過掌心,像撫摸著陳年的時光。
樣衣間裡,模特們正在試穿加單款。小林穿著“報亭款”襯衫,領口故意歪著,手裡拎著個藍布包裝袋,裡麵露出半截老麵調料包,走起來帶起一陣艾草香。“蘇總監,你看這樣是不是更像下班回家的樣子?”她轉了個圈,襯衫下擺掃過地麵,像風吹過弄堂。
“再加個動作。”蘇晚拿起手機錄像,“路過報亭時,停一下,摸一摸繡著的橘子汽水瓶,就像真的想買一瓶。”
小李穿著“梧桐葉”連衣裙,裙擺處的葉子繡片用了深淺不一的綠線,走動時像有風吹過樹梢。“我奶奶說,以前的連衣裙都要配布鞋。”她換上雙千層底布鞋,踩在地板上幾乎沒聲音,“這樣是不是更像小時候跟著媽媽去菜場?”
陸時硯靠在門框上,看著蘇晚給模特們調整細節:讓阿雅把風衣的腰帶鬆半寸,“像趕時間沒係緊”;讓小張把口袋裡的手帕露出個角,“像爺爺總揣著的那塊”。他忽然明白,那些被精心設計的“不完美”,原來都是生活最真實的樣子。
傍晚時,倒計時牌前又聚了群人。黑板上的數字變成了“6天”,新增了不少回憶。有人貼了張老照片,是1985年的3路電車總站,站台上的廣告牌寫著“上海牌手表”;有人係了段褪色的藍布條,說“這是媽媽買菜袋上的帶子,用了十五年”。
蘇晚看著陸時硯寫的那行字,旁邊不知被誰畫了顆小小的星星。她拿起白色粉筆,在數字“6”旁邊畫了個電車圖案,車頭正對著那行藍色的字,像要駛向星河。
“明天該掛布料樣本了。”她對身邊的小陳說,“把王師傅染的靛藍色粗棉紗掛上去,讓大家摸摸真正的‘城市印記’是什麼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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