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傅，怎麼停了？”蘇晚快步走過去，指著射燈的位置，“我昨天發您的示意圖上標了，射燈要裝在展示架斜上方30厘米，怎麼裝到正上方了？”
李師傅直起身，擦了擦汗：“蘇小姐，正上方好裝啊，斜著裝得打斜孔，費時間不說，還怕把老牆鑿裂。您看這光線，亮是亮，也能看清織錦，差不多就行。”
“不行，差太多了。”蘇晚拿起一塊纏枝紋織錦樣品，放在射燈下，“您看，正上方的光把紋樣的凹凸感壓平了，體驗的人根本看不出這是手工織的——張婆婆織的時候，每根經線都要錯半分，就是為了讓紋樣有立體感，現在全白費了。”
張婆婆和小娟剛好抱著織好的“鳳鳴紋”小樣過來，聽到這話，把小樣放在燈光下比了比，眉頭也皺起來：“確實不行，在我們小鎮織錦，都得在窗邊斜著的光下看，才能看出絲線的走向，正光太愣了。”
小娟也湊過來：“蘇姐姐，我昨天看您畫的示意圖，射燈旁邊還標了‘暖光4000k’，現在這燈好像是白光，照得織錦有點冷。”
李師傅撓了撓頭，剛想再說“差不多”，門口突然傳來陸時硯的聲音：“不是差不多，是差了關鍵的‘光感層次’。”
眾人回頭，就見陸時硯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秦峰跟在後麵，抱著一個金屬質感的小儀器。他走到展示架前，接過蘇晚手裡的織錦小樣，放在窗邊的斜光下：“您看，斜光下紋樣的明暗交界線很明顯，能看出手工織錦的‘呼吸感’；再看正光下，紋樣是平的，跟機器印的沒區彆——這就是傳統工藝展陳的關鍵，得讓光‘順著’工藝走，不是讓光‘蓋著’工藝。”
說著，他打開文件夾，拿出一張打印好的資料，上麵是國內非遺展館的織錦展陳圖：“這是秦峰昨天找的蘇州非遺館資料，他們展手工織錦，射燈都要調45度斜角，光源離展品1.2米，既能突出立體感，又不會讓絲線褪色。”
李師傅湊過去看了看，又對比了手裡的示意圖：“陸總，您這資料說得專業，可斜著裝確實費工夫，還得重新買暖光燈泡，耽誤半天工期。”
“不耽誤。”陸時硯從秦峰手裡拿過那個小儀器，“這是激光水平儀，能精準定位斜孔角度，秦峰已經聯係了燈具店，暖光燈泡半小時就能送到。我剛才問過裝修隊的王隊長，他說剩下的工人可以先裝體驗區的小織機，這邊調燈不耽誤整體進度。”
蘇晚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我們需要這些？”
“昨天你說展示架燈光是關鍵，我就讓秦峰查了非遺展陳的標準，順便帶了水平儀——老廠房的牆是實心磚，斜孔得找對角度，不然容易崩瓷。”陸時硯說著，打開水平儀，紅色的激光線立刻在牆上劃出45度角，“您看，按這個線打眼，深度控製在5厘米，既不會鑿穿牆，又能固定射燈。”
李師傅拿著水平儀試了試，激光線精準地落在蘇晚示意圖標紅的位置，忍不住點頭：“還是陸總考慮得細，有這儀器，我們半小時就能調好孔位。”
趁工人調孔位的間隙，陸時硯又走到老梁旁邊，指著梁下的空白牆麵：“蘇晚，這裡是不是漏了個‘隨手區’？”
“隨手區？”蘇晚愣了愣。
“就是張婆婆織錦時，隨手放老花鏡、線剪的地方。”陸時硯比了個大概20厘米的方框，“您看，張婆婆織錦時，織機在東窗，老花鏡總放在織機左邊的小凳上，每次拿都要側身；要是在老梁下裝個小壁龕，高度1.5米，剛好在她抬手就能夠到的位置，既不擋光，又方便。”
張婆婆眼睛一亮：“對啊！我在家織錦，老花鏡總找不到，要是有個小壁龕，固定放那裡，就不用瞎摸了！”
蘇晚立刻拿出筆記本，快速記下“老梁下裝實木壁龕：寬25，高20，距織機0.8米”，筆尖頓了頓，又加了句“內壁貼絨布，避免老花鏡刮花”——這是陸時硯之前提醒她“老物件要防刮”的習慣，她不知不覺也記在了心裡。
陸時硯看著她的筆記，眼底漫開笑意：“還有體驗區的小織機，您之前標了高度分兒童和成人，是不是忘了加‘腳蹬防滑墊’？”
“防滑墊？”蘇晚抬頭。
“嗯。”陸時硯走到體驗區的空地，比了比小織機的位置，“老廠房地麵是水泥地，小朋友踩腳蹬時容易打滑，加一塊50厘米見方的橡膠防滑墊，既能固定腳的位置，又安全。秦峰已經找廠家訂了，上麵能印簡單的織錦紋樣，還能當小裝飾。”
小娟立刻拍手：“太好了！上次我在小鎮織錦，腳滑了一下，差點把梭子掉地上，有防滑墊就不怕了！”
中午十一點，暖光燈泡送到了，工人用激光水平儀定位，很快就把射燈裝好了。當45度斜角的暖光打在“鳳鳴紋”小樣上時，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紋樣的凹凸感清晰可見，紅色的絲線在暖光下透著溫潤的光澤，連張婆婆織的時候特意留的“線頭細節”都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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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了！”蘇晚忍不住拿起手機拍照，“這才是‘鳳鳴紋’該有的樣子，之前的正光把它照得太硬了。”
張婆婆摸著織錦小樣，眼眶有點紅：“跟我年輕時候在小鎮織的感覺一樣，晚晚，陸總，真是謝謝你們，連光怎麼照都替我們想到了。”
李師傅看著裝好的射燈，又看了看牆上剛標出的壁龕位置，忍不住跟旁邊的工人小聲說：“這蘇小姐和陸總，比我們做裝修的還懂細節，連老繡娘的老花鏡放哪兒都想到了，以後咱們乾活得更細點。”
工人點點頭：“可不是嘛，剛才陸總還提醒我們，裝壁龕時要避開老梁的木紋，彆破壞了老梁的品相，這心思太細了。”
下午兩點，陳瑤提著剛做好的綠豆糕來探班，一進門就被展示架的燈光吸引：“我的天！這織錦在燈光下也太好看了吧！晚晚，你這燈光調得絕了！”
“不是我調的，是時硯找了非遺館的資料，還帶了水平儀幫忙定位。”蘇晚笑著說，把陸時硯建議裝壁龕和防滑墊的事說了一遍。
陳瑤拍了拍陸時硯的肩膀：“可以啊陸總，以前隻知道你懂商業，沒想到連裝修細節都這麼專業，比我找的裝修隊靠譜多了！”
陸時硯嘴角微揚，看向蘇晚：“不是我專業，是蘇晚的工作室值得這麼細——傳統工藝要靠細節傳下去，裝修也得跟著細。”
傍晚六點，工人收工時，展示架的射燈已經調試完畢，老梁下的壁龕位置也標好了，體驗區的防滑墊訂單也確認了。蘇晚站在廠房中間，看著暖光下的織錦小樣，心裡滿是踏實——之前她總擔心裝修細節不到位，會委屈了傳統工藝，現在有陸時硯的“專業建議”，有張婆婆和小娟的幫忙，有工人的配合，“晚·時光”正朝著她期待的樣子，一步步靠近。
陸時硯走到她身邊，輕聲說：“明天秦峰會把防滑墊的樣品送過來，壁龕的實木料也會到，我下午沒會，過來幫你盯著裝壁龕。”
“好。”蘇晚抬頭看他，夕陽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暖光把他的輪廓柔化了不少，“時硯，謝謝你，總是幫我想到我沒注意的細節。”
“因為我想讓你的‘晚·時光’，不僅是個工作室，更是能讓傳統工藝‘活’起來的地方。”陸時硯伸手，輕輕拂去她肩上的一點灰塵，“你負責讓工藝發光，我負責讓發光的工藝，被更多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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