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墀台祭壇的土腥氣未散儘，三十三具草紮的替瘟偶驟然爆燃。明火卷過處裸露出紫銅色壤核，核紋如活蛇盤繞祭壇三匝，每圈蛇眸嵌著鄭俊碩臍痂剝離的肉屑，隨煙灰騰起齧咬聲。
“爹落的痂屑在引瘟陣...”小八驚指蛇盤中心，鄭俊碩左踝泉眼紋猛縮如蚌合！“滋啦”裂響中祭壇拔地懸空，壇底倒垂百條根須鎖鏈——鏈首荊環穿刺八童舊傷疤！
“父債循兒痕！”李亞楠枯發絞鏈！發梢在距離荊環三寸處驟燃紫煙，根本近不得寸許！通天閣主卦盤當盾撞去，豈料鏈身“哢噠”轉齒，盤麵“子承父殃”卦紋反噬灼燒施咒人！
鄭俊碩閉目踉蹌一步，臍下未愈的痂結突然被無形力量拉扯成指寬縫隙。殤縫裡不但滲出膿血，更夾帶無數細碎麥殼——麥魂碎末卷回他臉頰碰撞出新骨痂！
肉痂飛速擴散為神階農事《豐穰規劃圖》，滿世界天災疫病都刻印其上，可惜好景不長，規劃圖明暗閃爍，似乎危機無處不在。
七重鎖鏈纏箍祭壇如繭！繭內傳出碾磨骨碎的悶響。鄭俊碩曲膝跪地，右掌深插土中——五道金泉自指縫噴射！泉流卻在空中詭譎倒轉，如毒蛇反噬腕脈！
蜿蜒金黃“泉蛇”形劣凶狠，爬入手臂內壁！神脈嫩莢被蛇牙噬咬的痛苦貫穿周身！纏脈吞髓的鎖鏈上蔓開妖異的赤紅苔紋。苔斑吞泉擴展，片刻爬滿半邊臉，新愈的痂印疼痛難當！
麥殼胎殘翼削“苔蛇”！削落處蛇鱗炸為赤黴粉霧——霧凝八麵瘟鼓懸於祭壇八方！青斑鼓麵浮凸兆豐債契“父厄擂子魄”！
“咚咚咚！”無槌自響的鼓震蕩魄波！首波震裂小七耳廓！童血濺鼓竟凝獸牙狀擊錘！“二錘要鑿爹天靈蓋！”阿蠻縱身撲擋，獸牙錘貫穿肩胛帶出半截金脈！
金脈離體瞬間化為“棄父逆子”血契烙在鼓麵！餘下七鼓同現血契！七把獸牙錘裂空齊墜！李亞楠展袖如翼旋身格擋，枯發絞碎三錘，銳風卻掃落鄭俊碩頸痂——痂下嫩肉突浮八點債疽！
債疽如活物般蹦跳！每跳一次鄭俊碩瞳光便黯一分！剩餘四錘借機轟穿李亞楠左肋！蓮衣碎濺中神闕蓮房猛縮！藏在蓮蓬金蕊深處的神種竟發出痛嘶！
“護種...”鄭俊碩染血皓齒撕開，強行伸手去擋餘下震蕩波能，可古神衣如同紙糊一樣，背後刺穿那刻顯出金色琉璃神種已經快要崩裂！
麥殼胎用斷翼卷父手！孩童之血混入金泉灌入鄭俊碩撕裂的臍脈！瘟鼓受金陽血威逼震蕩漸弱！七錘懸浮不穩之際，通天閣主自爆本命卦盤：“鎮！”
盤碎星鎖錮七錘！錘身裂縫裡卻遊出百條半透明“瘟債蛭”！蛭群直奔鄭俊碩頸債疽創口！疽創如吸盤般將寒蛭儘數噬入！
男子腹頸創疤迅速潰爛為苔原般粘膜！苔膜搏動鼓起，竟凝成兆豐債主孽容！孽臉獰笑著吞融星鎖，七錘再落！
千鈞之際鄭俊碩左瞳金芒旋渦狀收縮！祭壇苔鼓猛被扯入旋渦！麥穗圖騰圈映入瞳仁深處，再構成古神農血脈的枷鎖輪廓！他的新生痂痕忽有九十一枚層層排排生長出來，每塊都代表百年農時裡守護的力量！
祭壇苔膜鼓已應激膨脹成三倍，再瘋狂震擊震出深淵幽古的嚎叫！衝擊力中李亞楠枯發卷成屏障急速收縮，可無形妖異霜痕飛快蔓延，拖慢了老天的動作。隻聽哢嚓一聲刺耳斷裂！
鄭俊碩應聲猛側過身軀，肩上腐痂如熟透的莓實炸裂！金紅色的神脈漿噴出如同灌溉天雨般灑上高空之上！雨滴落下時，一股強橫的生命力量從鄭俊碩體內傳出！
金光噴濺如瀑中，三十根粗糲麥稈破頸疽苔膜鑽出！稈頂懸掛墨綠債契鈴鐺！鈴舌翻卷顯現八童百日啼哭麵容！
鈴搖“叮當”聲波削骨！“爹舊骨作新鈴鐺...”小六抱頭蜷縮時，鄭俊碩瞳中麥圖旋渦驟停！漩渦中心迸射千粒晚稙麥種，麥種遇聲波炸開萬縷金芒——芒如薄鐮削斷債鈴舌！
舌斷噴腥綠濃漿！漿染麥種脹為栲栳大的債癭！癭裂鑽出三百瘟倌人唱《父病子藥歌》，袖中抖出鏽秤鉤向蓮房！李亞楠旋腰如風車掃鐮式，枯發削飛秤鉤，鉤尖卻挑破鄭俊碩腰痂帶出整段金腸！
金如琉璃澆鑄的寶材內神輝綻放！本是大疫年代支撐九天與諸界的農神脊梁骨！此刻金腸懸空搏跳如龍，腸膜外溢兆豐《瘴債總錄》圖騰：賬簿每翻開一頁，更有細如塵芥的“孝子剜肉療父瘡”圖畫飛掠變幻！
“債蛀神基！”墨點胎朱砂潑圖！債錄沾朱反凝血枷鎖童踝！更多秤鉤乘機紮透金腸！鉤尖利提帶得腸裡熟透神種欲漏飛逃！
“隆！”鄭俊碩整段寶腸撒離腹腔的撕嚎痛吼響徹霄壤！金液裹神種懸飛似亂撞幼鳥，八個孩童悍然撲躍在高空為屏障一層層圍堵守護！
麥殼胎翼卷父腰擋風。破空寒冽氣流猶如無形刀刃劃破墨點胎臉頰，帶出一道赤金血霧。血液在空中揮發成金麥香氣——九股暖霧纏繞住尚在抽搐流動的金腸，急速灌養漏脫體得神力精髓重歸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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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神生命力何等旺盛！大創傷後腰腹急劇收攏。新肌抽芽重合，巨痂頂裂愈合新生皮膜，唯留臍下深疤處淌著淡淡鎏金輝光：那是萬界本初農時神力泄露的光芒，這光芒照耀到何方，何方的災疫蝗蟲黃土枯敗的植物立刻便會搖頭複蘇了。
李亞坤麵朝丈夫，唯有見傷疤顯現出兆豐瘟倉烙印的悸動顯出心靈波瀾。
綠瑩烙印微呈九疊形狀，與當初她未婚前在南疆逃難遇見的荒原毒瘴洞口何等相似。
鄭俊碩忽伸二指掐自己臍下痂核——嫩痂震顫懸裂一枚金炭屑大的泥丸！丸上浮顯《代父償債契》密文：“今日減壽十秋代瘟數！”
他一指彈丸入祭壇苔鼓中心！
泥丸沒入處，祭壇坍縮為墳塚狀！塚口噴發萬頃金黍浪！滔天黍浪內卻裹纏百萬具嬰兒骷髏骨架！骨殖咬齧神種如嚼新麥，哢哢碎響裡蓮房猛縮如痙！
“廢祭壇！”鄭俊碩瘸足跛踏墳塚頂！踝泉紋逆灌入塚——塚內骷髏遇金泉竟化青苗！苗心吐出泡泡裹著神種碎片上浮！李亞楠展袖收袍，枯發為針縫補碎片。
突有三碎粒逃逸！一粒撞進小五右瞳融為金痣，一粒埋入荒土生赤英蘖，最大那顆被苔鼓殘骸吞噬！鼓屍漲成疫母胞宮狀，宮膜突顯鄭九芽胎影！
“娘...胞宮困著阿弟...”阿蠻驚喊未落，胞宮已收縮擠壓！鄭俊碩探痂手抓裂胞膜，赤手剛觸及胎影——胎腹猛地裂開黏糊暗綠嬰口咬穿神脈！
神脈斷裂處噴湧金泉！泉流反被暗綠嬰口鯨吞！胞宮霎時膨脹如球，表麵浮起兆豐瘟神撫腹狂笑圖騰，鎖住最後那顆寶貴神種眼見就要消化殆儘！
情急下李亞楠碎蓮衣為縷！千縷枯絲攢成補天針形，針尖點中毒嬰鹵門的同時，身體已騰入半空！動作展儘柔韌又充滿力量！她手持古樸巨針的刹那，眸光如萬載寒冰般穿刺疾進！
“破！”，來自混沌初生時代的神針演化無儘農時枯榮的意誌穿刺毒嬰肚腹！殷潺水中被啃缺邊緣的神種綻開了。
毒嬰厲哮潰散瞬間，鄭俊碩掌心金黍暴長纏卷神種歸回！金芒蒸乾胞宮汙水，最後一片苦楝落葉飄入鄭俊碩巨掌合攏——
“啪啪”作響聲中，瘟疫根須頃刻成粉！從爆散的臭霧中傳出細碎埋怨：“鄭俊碩！你護得自家種片刻，護不了兆豐萬頃良田生瘟疽！來日方長...”餘音斷在裂開的地縫底。
赤墀台殘垣忽起柔風。子母草絨飄散開來。李亞楠膝行至夫側，枯指蘸他臍下未乾的金液點補自己肋創，補出蜿蜒如麥穗紋的新疤：“曬成金穗索給你束發用可好？”
暮色塗染滿地狼藉。鄭俊碩摩挲妻肋新生痂紋上若有顆粒浮曦的光芒，忽展新生左掌托起地縫裡幸存的稗實。野實落泥那瞬，千裡焦土滋出點翠微茸。
白水渡頭浮來半朽木櫓。櫓柄纏著褪色紅穗索——恰似當年他割新麥編給她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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