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當李亞楠的手背觸到那顆深埋九萬年的蓮心時,天穹突然炸響七道混沌雷霆。玄天宗主率領的滅世舟壓碎雲海,六股滅世劫光穿透虛空,直刺鄭俊碩裂開著麥苗根須的心口!
阻他歸心!幽冥殿主的尖嘯刮得麥稈皴裂,那女人在複蘇前世道屍!
枯榮劍氣劈開滅世光柱時已染上昏黃。李亞楠半跪在墓碑深坑裡,托著蓮心的指縫滲出鮮血—這九萬年舊心竟在啃噬她新生的骨血!
撒手!鄭俊碩震退玄天戰舟的殘骸,沾金血的手掌裹住她持心手腕,此物穢染太重…
他的勸阻卡在喉間。
李亞楠竟把蓮心狠狠按回他裂開的胸腔!
麥殼胎被燙熟的尖叫刺破戰鼓:娘親把爹爹的心塞回去了!
閉嘴!李亞楠反手抓過染血的鋤刃架上丈夫脖頸,鄭俊碩,你當自己育神麥的肥料呢?!
金芒在鄭俊碩潰散的眼眸裡聚攏又熄滅。遠處傳來兆豐殿老鬼嘶啞的狂唱:神斷蓮根麥穗枯咯…
唰啦——!
枯萎聲驟如暴雨!神國萬頃飽飲鮮血的金麥飛速褪色糜爛,鄭俊碩垂落的指尖滴落淺金色液體,砸在裂口的麥茬碎塊上竟無法滲入土壤——那是神脈根基崩裂前滲出的源初元液!
阿蠻的獠牙突然暴漲刺穿唇肉:弟弟!
碑頂殘骸之上,小八將染血的鐮刃貼進自己的牙床。嬰兒齒痕間嫩綠的芽尖沾到神源液,霎時噴湧出纏繞汙穢血絲的暗金麥苔!
混沌海沸騰的時刻,李亞楠終於觸碰到真相的核心。
鄭俊碩被強塞舊心暈厥的刹那,她識海掀起驚濤駭浪——無數斷裂的麥根在泥壤深處瘋狂攪動,拽著她靈魄沉入九萬年前的混沌海岸:
少年神隻抱著僵硬的女屍慟哭,斷裂的鋤頭劈開自己的頭顱。碎裂的頭骨內流淌出燦爛的琉璃碎屑,他抓取那些裹著金血的腦髓與神魂碎片塞滿女屍腐爛的胸腔,又將自己唯一完整的道基抽成麥芒,在屍骨內編織成金色的蓮花苞……
所以…這才是你修為崩壞的起點?她顫抖的手撫過他裂開的顱骨舊傷。
半空的血鏈陣列突然崩塌!啃噬著鐮刃的小八驟然墜落,汙穢麥苔如千萬觸手卷向母親後心。六個異胎化作流光截殺卻被反纏,焚魔胎的魔火墜地時竟燒穿了大地外殼——
轟隆!
厚土炸裂,麥場之下顯露無儘虛空。密密麻麻纏裹枯骨的血色麥穗鋪展成海,每根麥稈都纏裹著一縷鄭俊碩破碎的神魂!
兆豐殿的血穢田!玄天宗主禦劍刺落,難怪真神道基崩壞……
劍鋒被枯榮劍氣淩空劈碎。李亞楠踏著漫天崩墜的汙穢麥骨而立,長發如噬魂的麥蓀炸裂飛舞:誰告訴你們,這些是他散碎的魂魄?
枯榮劍尖突然刺入自己心口——鮮血湧出刹那染透了劍身,劍影化作通天貫地的千手觀音法相!
三百裡穢麥田被法相金掌攥碎的瞬間,裹在穢土深處的億萬縷殘魂尖叫著衝上雲霄——每縷金光都在虛空凝成麥穗徽記,整齊刻著三個血字:
李亞楠
神國在崩毀的邊緣震蕩。
鄭俊碩在阿蠻染血的獠齒下蘇醒時,正看見妻子將枯榮劍捅穿自己的心窩。千萬縷刻著他筆跡的李亞楠神魂裹在她身上,被汙穢麥苗瘋狂啃噬!
娘子咳…咳咳!他被心口逆衝的血沫嗆得目眥迸裂。舊蓮心在胸骨內衝撞咆哮,九萬年前他親手切斷的蓮根瘋狂延伸,撕裂他僅存的神脈連接她心口!
彆動。李亞楠的聲音混在血肉撕裂聲裡穿透虛空,麥殼!封你爹五覺!
麥殼胎甩出一把金粉糊住父親雙耳,焚魔胎立刻噴火熔成琉璃封罩。鄭俊碩在光罩內瘋狂捶打壁麵,眼睜睜看著六支滅世箭弩刺穿妻子的護體青蓮——
六灘汙血在她肩胛炸開!
原來如此…幽冥殿主自戰舟獰笑,她想用兆豐血田做鼎爐熔煉魂印!
玄天戰陣爆出狂喜的咆哮。然而六宗聯軍突進的刹那,纏裹李亞楠的血穢麥稈驟然倒卷,將襲來的仙神兵刃儘數絞碎吞噬!她心口噴湧的鮮血如雨澆灌血田,整片穢土翻湧沸騰,竟從中凝出三百六十具殘缺的金色骸骨——
每具骸骨心口,都嵌著半片枯萎的青蓮!
兆豐殿主的尖叫震塌半座輪回橋:這婆娘在召喚前世身!
青蓮骸骨突然齊睜空洞眼窩!三百六十道枯榮劍氣彙聚成混沌颶風,將玄天戰舟劈成漫天碎渣。李亞楠染血的唇角噙著一粒金麥,齒縫間迸出淬毒的審判:
誰允你們……
動我夫君種的田?
暮色熔金時,血戰已至終局。
兆豐殿主的九頭蛇法相被釘在崩塌的墓碑上,斷頸處汩汩噴濺汙血澆淋著底下酣睡的嬰兒——噬血麥苔竟在小八周身結成防禦繭殼!
李亞楠掐著幽冥殿主的咽喉踏上蛇首,枯榮劍尖攪動蛇腦內的魔核:我夫君碎裂的頭骨殘片…藏哪了?
在…在他自己…垂死的蛇瞳突然爆出詭光。
哢嚓!
蛇顱炸裂的汙血噴向小八的瞬間,嬰兒突然掀開血紅膜翅!小八叼著蛇頸斷骨翻身躍上虛空,獠牙暴漲如鐮,狠狠鑿向父親囚身的琉璃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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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琉璃應聲碎裂!血嬰的利齒刺透父親頸脈!
小八!!!阿蠻的嘶吼崩斷了兩根獠牙。
鄭俊碩竟在利齒噬頸的劇痛中睜眼。汙濁的手掌撫上幼子猙獰的膜翅尖脊,被啃噬的頸脈噴濺出淡金血液澆在嬰兒額頂:噬夠了麼…兒子?
小八的獠牙突然凝滯。啃咬的咽喉血口處浮出繁複的金紅穗印,嬰兒豎瞳裡的血色潮汐般退卻,喉間擠出模糊的呢喃:…爹爹…臭……
李亞楠的魂軀在虛空踉蹌解體!那三百六十具蓮骸驟然崩塌成塵埃,她墜落時望見丈夫頸血淋漓摟緊幼子,沾滿汙泥的手卻固執地伸向她:麥熟了…娘子…回家吧……
心竅胎的虹索卷回她墜落殘軀的刹那,整片穢麥田燃起亙古未見的金焰。火場中心的鄭俊碩半跪在血泊中,懷中嬰孩啃咬的傷口綻出九萬根純金的麥芒束須,緩慢紮進汙濁的土地——
所有枯萎的蓮根儘數複生結苞!
新月如鐮割開神國夜幕時,焦土已覆上薄薄的翠色。
李亞楠昏睡在麥垛鋪的軟榻上,七個孩子蜷縮在她染血的衣袍間呼吸均勻。麥殼胎掰著自己的指頭數母親複生的蓮苞:一百零七,一百零八…爹你說娘親這回算第九萬春的新生麼?
鄭俊碩靠坐在燃燒灰燼的田埂邊,頸側嬰兒啃噬的血口已經敷了厚厚的麥漿。小八吮著自己被燎出火泡的手指,蜷在父親麥稈化生的臂彎裡打哈欠。
男人撿起半截焦糊的麥穗叼在唇間,金紅色的眸映著妻子沉睡的側臉,不過少一春。
阿蠻突然頂開麥垛鑽出,您偷藏了一春?
鄭俊碩指尖突然撚碎半粒沾血的麥實。麥殼深處浮出芝麻大的殘缺骨片——正是從他顱骨裂口崩落的最後一塊!
骨片被彈進焦土時,一株青翠的嫩苗破土而出。幼芽纏上他滴落淡金液體的指尖,貪婪吮吸著那些修為潰散前的餘瀝,而遠方玄天覆滅的廢墟儘頭——
巨大的裂穀轟然塌陷成深坑,坑底無聲立起嶄新的墓碑。
碑麵不刻銘文,唯有一柄麥穗纏繞的斷鋤深嵌其中。
兆豐殿使者的殘魂飄過焦田時,隻來得及吐露最後的挑撥:老爺說第八胎…
不是終結。
小八突然咬破父親結痂的傷口,舌尖卷了滴淡金血液咽下。
麥田深處突然彌漫開腐熟甜腥的氣味。
鄭俊碩咳出的淺金血液滲入焦壤深處時,那株吮吸神源液的青苗猛然拔高尺許。纏繞苗莖的暗色經絡急速收束,竟將嫩枝勒出道道裂痕,泌出墨汁般的汙液!
咳…小八彆舔!李亞楠驚醒的刹那甩出枯榮劍鞘——
啪!
麥苗根須濺出的墨汁灼穿鞘套,毒蛇般卷向吮指酣睡的嬰孩!
鄭俊朽的麥稈臂疾翻護住幼子,墨液直刺他頸側尚未愈合的齒洞。血肉灼爛的嘶響混著嬰兒啼哭炸開,男人喉間滾動著沉悶痛楚,金眸深處卻映出更驚心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