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內,張藝冉神情複雜的看著已經清醒過來的養父養母一家。
張父和張母的眼中時不時的閃過愧疚、無奈、擔心等各種情緒,尤其是張母,嘴唇囁嚅著,幾次想開口,卻在觸及張藝冉的眼睛時,又瑟縮地低下了頭。
沙發上的黃毛青年揉著後頸,似乎還沒完全從昏迷的混沌中清醒,他看看張藝冉,又看看臉色灰敗的張家夫婦,最後目光落在門口那個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男人——餘山身上。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沒敢吭聲。
“冉冉……”最終還是張父先開了口,聲音乾澀沙啞,帶著一種被抽乾了力氣的虛浮,“我們……我們……”
“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張母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喊了出來,她猛地撲過來想抓張藝冉的手,卻被張藝冉後退一步躲開。
張母撲了個空,涕淚橫流,“當年你的父親查出了無精症,我們是真的想要個孩子,真的想把你當成自己唯一的孩子來養!再到後來,可能是上天保佑,我懷上你弟弟,可冉冉你想想,這些年我們對你可曾有一分一毫的虧待?我們供你吃穿,供你讀書,傾儘全力把你培養成大明星……我們……我們.....”
張藝冉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養父養母這些年對她確實視如己出,她看著養母涕淚橫流的狼狽樣子,聽著那“視如己出”的辯解,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堵在胸口,讓她幾乎窒息。
“視如己出?”張藝冉的聲音乾澀而疲憊,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磨過,“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騙我三十五年?把我當作一個用錢買來的工具,一個維係你們家庭體麵、給你們養老送終、甚至供養你們親生兒子的金礦?”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重的穿透力,砸在張父張母的心上。張母的哭聲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喉嚨。張父的臉色更加灰敗,嘴唇哆嗦著,卻再也說不出辯解的話。
“你們知道被最信任的人欺騙是什麼感覺嗎?”張藝冉的目光掃過他們,最終定格在養父臉上,那裡曾經是她心中如山般可靠的存在。
“你們今天精心編織了一個‘親生父母拋棄我’的謊言,讓我在以後的無數個夜晚自我懷疑,覺得自己是不值得被愛的棄兒!讓我把所有的感恩和回報都傾注在你們身上,而你們呢?你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用血淚換來的成果,看著我為這個謊言帶來的痛苦買單!”
她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但不再是那種崩潰的嚎啕,而是充滿了被至親背叛的絕望和心死。
“你們口口聲聲說愛我,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剝奪了我知道真相的權利,剝奪了我尋找親生父母、尋找真正血緣歸屬的可能!你們把我鎖在你們用謊言築造的牢籠裡,讓我為你們的自私買單!這就是你們的‘視如己出’?”
“冉冉,我們……我們當時也是……”張母試圖再次開口,聲音微弱而蒼白。
“不要說了,你們今天其實大可以告訴我真相的,我能夠理解你們想要一個孩子,也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你們養了我這麼多年,哪怕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也不會不管你們,可是我理解不了你們的貪心和欺騙。”張藝冉抬了抬手製止道。
說完,張藝冉便提起包來,準備離開。
“冉冉,你,還會回來嗎?”張父忍不住開口道。
張藝冉的身影頓了頓,“我想靜一靜,以後再說吧。”
一行三人離開了彆墅,餘山看著張藝冉,沉默了片刻道:“其實沒必要太過極端,他們也養了你多年,雖然有些小心思,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已經失去了父母,我不想你也經曆一次這樣的痛苦。”
張藝冉沉悶的點點頭,她心裡都明白,隻是一時接受不過來。
接下來的兩天,餘山和綰綰暫時住在了張藝冉在港島的另一處住所,也見到了他的兩個小外甥。
同樣是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十歲左右,是龍鳳胎,長得都很可愛,看起來竟和他還有幾分相似,倒也印證了那句外甥多像舅的俗語。
第一次見到餘山的兩個小家夥有些害羞,不過很快就熟悉了,跟他們的這位從未謀麵的舅舅玩的很開心。
餘山對兩個孩子也很喜歡,客廳裡鋪滿了玩具,餘山盤腿坐在地毯上,耐心地陪著男孩搭積木,又幫女孩的小人偶梳理頭發,動作雖然有些生疏,卻透著十足的認真。兩個孩子清脆的笑聲像跳躍的音符,暫時驅散了屋內的陰霾。
張藝冉靠在廚房的門框邊,手裡端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燈光下,哥哥略顯笨拙卻無比溫和的側影,和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笑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暖流,悄然融化著她心中冰凍的角落。
血緣的奇妙在此刻展露無遺,無需言語,那份天然的親近感便已彌漫開來。
綰綰則坐在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腮幫子被棒棒糖頂得鼓起一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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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在餘山和孩子之間,以及門邊的張藝冉身上來回逡巡,最後定格在張藝冉略顯恍惚的臉上,嘴角勾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血緣這東西,真是騙不了人,對吧?”她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孩童的嬉鬨聲,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了然。
張藝冉微微一怔,握著杯子的手指收緊了。她低頭看著杯中深褐色的液體,水麵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複雜。是啊,騙不了人。對這兩個孩子,她傾注了全部的愛,毫無保留。
“舅舅,這個怎麼拚不上?”男孩舉著一塊形狀奇特的積木,小臉皺成一團,求助地看向餘山。
餘山接過積木,仔細看了看接口,溫聲道:“這裡要轉一下方向,看,這樣……”他耐心地調整著角度,成功將積木嵌合進去。男孩立刻歡呼起來,小小的成功帶來的喜悅純粹而耀眼。
看著兒子臉上純粹的笑容,張藝冉的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想起了養母撲過來時涕淚橫流的臉,想起了養父那乾澀沙啞的“冉冉……”,想起了他們眼中那無法掩飾的愧疚和擔憂。
即使謊言被撕得粉碎,那份長達三十五年的朝夕相處,那些滲透在生活點滴裡的關懷,真的能像粉筆字一樣被輕易擦掉嗎?
“媽媽,外公外婆怎麼不來看我們了?”女孩擺弄著小人偶,突然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天真地問。
客廳裡的空氣瞬間凝滯了一瞬。餘山手上的動作頓住了,綰綰含著棒棒糖的嘴也停止了吮吸,目光投向張藝冉。
張藝冉隻覺得喉嚨發緊,女兒的問題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中了她最混亂的痛點,離婚已經傷害過了孩子們一次,那麼這一次呢。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是說“他們做了錯事”,還是說“他們暫時不能來了”?無論哪種答案,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且殘忍。
餘山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打破了沉默,聲音低沉而溫和:“外公外婆……有點事情要忙。等他們忙完了,舅舅陪你去看他們,好不好?”
他巧妙地避開了核心的矛盾,給了一個孩子能接受的模糊答案,同時抬眼看向張藝冉,眼神裡帶著無聲的理解和支持。
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很快又被手中的玩具吸引了注意力。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但張藝冉知道,問題並沒有消失,它隻是沉入了更深的水底,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
她看著餘山安撫孩子的樣子,看著他眼中那份屬於兄長的沉穩與擔當,再想到他昨日在雨夜中對養父母處境的勸解,一種更深的疲憊和茫然席卷了她。
該如何麵對?該如何取舍?親情這盤棋局,在她眼前亂成了一團,找不到清晰的落子之處。
夜漸深,孩子們終於玩累了,被保姆帶去洗漱睡覺,客廳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三人。
餘山默默收拾著散落一地的玩具,綰綰則百無聊賴地換了個電視頻道,屏幕閃爍的光映著她沒什麼表情的臉。
張藝冉依舊站在原地,咖啡杯早已冰冷,窗外的港島夜景璀璨依舊,霓虹閃爍,車流如織,仿佛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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