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丹和趙風不安地拽著張藝冉的衣角,小聲嘀咕:“媽咪,這個老爺爺怎麼了?”
晚風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掠過腳邊,村口的寂靜被這細碎的童音刺破,更顯出幾分蒼涼。
餘東接過拐杖,指節攥得發白,渾濁的淚水毫無預兆地湧出,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造孽啊……我、我該死……”他猛地抬起袖子胡亂打著自己巴掌,哽咽著語無倫次。
“那年……你堂哥病得重,家裡實在沒錢給他治病……我鬼迷心竅……想著給娃尋條活路……哪知道一時糊塗,犯下了一輩子後悔的錯……”他佝僂的背脊劇烈起伏,每一次抽泣都像耗儘了殘存的氣力。
暮色四合,遠處傳來幾聲歸巢的鴉啼,淒厲地劃破黃昏的寧謐,將他遲來半生的懺悔襯得更加支離破碎。
張藝冉彆過臉去,望向天邊最後一抹熔金般的雲霞,胸口堵得發慌。
真相赤裸裸地攤開,沒有預想中的憤怒爆發,隻有一種沉甸甸的、近乎虛無的疲憊。
餘山默默上前,虛扶住老人搖搖欲墜的胳膊,掌心傳來的冰冷和顫抖讓他心頭一窒。
血緣的紐帶早已被歲月和罪孽斬斷,此刻的攙扶,無關原諒,更像是對生命終局的一點悲憫。
“我對不起你爸媽,對不起你們,你們嬸子前年死的時候,我其實想過自殺,實在是沒臉麵活在這個世上,可我怕啊,我怕下去見到你們父母,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們,為什麼先死的不是我啊!”於東緊緊握著張藝冉的手,渾身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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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給你父母掃墓,我都感覺他們坐在墳頭盯著我,我經常會夢到他們,夢到他們在那邊指責我,夢到他們不想見我,我是死也不能死,活又不想活!”
“現在,你找到她了,我也終於能贖罪了,小山!我對不起你們一家啊!”餘東顫顫巍巍的用力跪了下來,執著到哪怕餘山想要阻止都扶不起來。
看著九十多歲的餘東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餘山半抱著,半拖拽著,才終於將癱軟如泥、幾乎失聲的餘東從冰冷的地上攙扶起來。
“什麼都不用說了,是非對錯,您到了那邊後和我父母說吧,當年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什麼了,就當是我從沒有過你這個大伯吧!”餘山的聲音低沉,在黃昏中散發著些許冷意。
“好,好,我不說了,你們坐下,我去給你們取個東西來,等我一下,”餘東顫巍巍的朝著裡屋走去。
過了半晌,餘東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個盒子,放在了餘山的麵前,打開來,裡麵竟也是百十來個銀元。
“這是當年我和你們父母分家的時候,老人們給的銀元,給你哥治病的時候,我當了一部分,後來寬裕了我又買了回來,現在把它們都留給你倆,就當是我這做長輩的一點贖罪,不要拒絕,我真的累了,累了,沒有任何東西能彌補你們的傷害,原諒我的自私,讓我以這種方式來彌補,”餘東說著說著,氣息卻越來越弱,嘴角忽然冒出了一股股的鮮血。
那暗紅的血珠沿著他枯槁的下巴蜿蜒而下,滴落在沾滿灰塵的衣襟上,洇開刺目的印記。他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渾濁的眼睛裡光芒迅速渙散,仿佛耗儘了最後支撐的氣力,整個人像被抽掉了脊骨般軟軟地向後倒去。
餘山動作更快,一個箭步上前,在餘東即將重重砸在地上之前,穩穩托住了他的身體。
老人的身體輕飄飄的,像一片枯葉,癱在餘山臂彎裡,微弱的呼吸帶著不祥的嗬嗬聲。餘山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微弱心跳的掙紮,如同風中殘燭。
“攔住孩子們不要讓他們進來!”兩個孩子正在外麵陪大黃玩耍,餘山擔心他們受到刺激,忙對張藝冉說道。
張藝冉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餘東,忙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大伯?”餘山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他迅速將老人半扶半抱到旁邊一張破舊的竹椅上躺下,他看到了餘東口袋露出一角的袋子,他認識,那是農村裡毒老鼠的藥。
餘東的眼皮艱難地顫動了一下,喉嚨裡滾動著含混不清的氣音,卻再也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他那隻枯瘦的手,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抓住了餘山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渾濁的淚水混著血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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