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餘山坐在床頭,擔心的看著依舊沉睡的綰綰。
他的旁邊放著水杯,加了些蜂蜜,一點點的用勺子沾了給綰綰的嘴唇上抹著。
此時的綰綰,眉頭緊皺,似乎是在夢中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時而發出模糊的囈語,身體偶爾會不自覺地抽搐一下。
餘山的心也跟著揪緊,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她額角滲出的細密冷汗。
就在這時,綰綰原本微弱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劇烈地轉動。她放在被子外的手猛地一緊,死死攥住了餘山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指,力道大得驚人,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肉裡。
“不…不要…走開…怪物…”破碎的詞語從她緊咬的齒縫間艱難擠出,帶著無法言喻的恐懼,身體也開始劇烈地掙紮扭動,仿佛在夢中正與那鋪天蓋地的血色和猙獰異象搏鬥。
“綰綰!是我,餘山!醒醒!”餘山心中一緊,連忙俯身,另一隻手穩住她亂動的肩膀,聲音放得又輕又穩,試圖將她從那可怖的夢魘中喚醒,“沒事了,綰綰,我們在賓館,很安全。”
綰綰的掙紮並未停止,她像是完全被夢魘攫住,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額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那緊攥著餘山手指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傳遞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悸。
餘山不敢強行掰開她的手,隻能任由她死死抓著,那點刺痛遠不及此刻看到她如此痛苦所帶來的煎熬。
他伸出空著的手,一遍遍,極其輕柔地拂過她汗濕的鬢發和冰冷的臉頰,試圖傳遞一絲安撫的溫度。
“彆怕,我在。沒人能傷害你。”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寂靜的房間裡反複回響。
或許是這持續的低語和溫熱的觸感終於穿透了夢境的迷霧,綰綰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一絲,攥著餘山手指的力道也略略鬆開。
急促的喘息慢慢平複下來,眼球的轉動也趨於平緩,隻是眉頭依然緊鎖,仿佛沉入了更深、也更疲憊的昏睡之中。
一滴清淚,毫無征兆地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洇濕了枕畔。
餘山凝視著她蒼白脆弱的臉,指腹輕輕拭去那滴淚痕。
窗外,十一月的寒風呼嘯著刮過樓宇,發出嗚嗚的聲響。他保持著那個彆扭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像一尊沉默的守護雕像。
暖黃的台燈光暈籠罩著他們,在牆上投下相依的剪影,將屋外的寒冷與喧囂隔絕。唯有他眼底深處,那抹心疼。
一夜就這樣過去,天色蒙蒙亮起,晨曦的陽光灑在了床頭。
餘山的手動了動,從床邊慢慢的直起身來,他的眼中滿是紅色血絲。
晨曦的光線斜斜地探入房間,在綰綰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一層薄薄的金暈。
那光似乎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讓她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少許,雖然呼吸依舊微弱,卻不再像昨夜那般驚悸急促。
餘山緩緩地、極其小心地活動了一下幾乎僵硬的脖頸和肩膀,整夜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身體早已酸麻不堪。
他低頭,目光落在依舊被綰綰無意識攥著的手指上——幾道清晰的月牙形紅痕印在指節處,微微刺痛。他嘗試著,極其輕微地想要抽出手指,可剛一動,綰綰的指尖便猛地收緊,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浮木。
他立刻停止了動作,任由那點刺痛持續著。
窗外,城市的蘇醒聲透過玻璃隱隱傳來。遠處有汽車駛過濕冷路麵的聲音,樓下似乎有早點攤開張的吆喝。
但這些塵世的喧囂都被隔絕在小小的房間之外,這裡隻有暖黃的台燈光,隻有綰綰輕淺卻平穩下來的呼吸,以及餘山沉默的守候。
他換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坐姿,讓發麻的手臂能稍微緩一緩,但身體依舊緊靠著床沿,視線片刻也沒有離開過綰綰的臉。
羽絨服柔軟的布料在動作間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綰綰身上那件粉紅色的羽絨服馬甲,此刻也沾染了淡淡的汗氣,襯得她的小臉愈發沒有血色。
時間在無聲的凝視中流淌。餘山不知道妃萱診斷的“幾天”具體是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他看著她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的細小陰影,看著她嘴唇乾涸的紋路,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擔憂,如同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並未因天光放亮而有絲毫消散。
他伸出手,指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極其輕柔地,用指腹再次觸碰了一下她冰涼的臉頰。
門輕輕的被推開,林小雨和餘地出現在視線中,兩人的目光帶著擔憂。
“老板,綰綰怎麼樣啦?”林小雨問道。
餘山搖了搖頭道:“還沒醒,也不知道還要多久。”
林小雨走到近前,看到綰綰額頭上的汗水,“老板,我給綰綰姐姐把衣服脫了吧,她穿著衣服睡,肯定不舒服。”
餘山一想確實如此,便點點頭,先退出了房間。
一會兒功夫,林小雨打開門讓他進來,綰綰此時已經脫去了衣物,躺在了被子中,雪白的肩頭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