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康忽然撓了撓自己月代頭光禿禿的頭頂,目光落在水穀勝俊身上,語氣裡多了幾分逼問:“水穀,你敢進一個敵我不明的人守的城嗎?河越夜戰時,咱們決定反秀忠,若當時你和虎千代身份對換,你能判斷出我必須反嗎?你能確定我不會殺了他滅口嗎?”
水穀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當時的局勢,換誰都不敢賭虎千代的心思。
“那個家夥早就看透了。”秀康站起身,玄色陣羽織的下擺掃過榻榻米,聲音裡帶著種後怕的清醒,“他知道,我就算殺了秀忠,父親回來也不會讓我當嗣子——德川家的子嗣多的是,隨便一個人說我害了秀忠,我和你們,還有結城家,都得死!”
最後疲憊到了頂點的結城秀康,猛的往前踏了半步,五尺八寸的身量讓家老們下意識後縮。他開口時,聲音不高,卻壓得滿廳寂靜。他剛從河越城回來,玄色陣羽織的袖口還沾著小田原方向的泥點——那是今早看虎千代“屍水堵水源”時蹭的。他沒看家老,隻伸手從懷裡摸出塊染血的布巾,“啪”地摔在案上:“你們先看看這個。”
布巾展開,上麵是乾涸的黑褐色汙漬,邊緣還沾著幾根豬毛。多賀穀皺著眉伸手碰了碰,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剛要問,就聽秀康冷笑:“這是小田原城外的引水渠布巾——虎千代讓穢多把德川殘黨屍體、死豬死牛全丟進上遊,現在天下堅城小田原就要破因為這個策略破城了。你們幾個蠢材居然這個時候叫我回來?”
似乎是他料到到了,家臣會說這樣不體麵,於是一聲——閉嘴!
他開口時,聲音不高,卻壓得滿廳寂靜...他不再看家老,隻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塊卷著的、汙漬斑駁的布巾,隨手扔在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你們,”他聲音沙啞,“先看看這個。”
秀康眼神裡燃起野心的光:“我要捧出一個比信長公更強大的雄主!一個手握太閣大義、能鎮住天下的雄主!我就做他的德川家康——他若亂了,咱們便‘代行其誌’,當關東的霸主;他若不亂,我無需旁人賞我什麼筆頭,我自然就是他‘政略之基石,國策之棟梁’,是真正‘不可替代’之人!”
“聽懂了就他媽的給我,把最後的本錢都拿出來!跟老子賭一把!”結城秀康一腳踹翻了桌子,隨後大叫道:“此時不賭,難道等伊達政宗那個王八蛋殺過來,把咱們這群內鬥者一個個砍了嗎?”
偏廳的殘火徹底熄了,晨光從紙縫裡漏進來,映得秀康的身影格外挺拔。家老們終於抬起頭,眼裡的不甘漸漸變成了敬畏——他們終於懂了,主君要的從來不是“五大老筆頭”那點虛位,是要跟著強者,把結城家,變成能和德川、毛利抗衡的天下強藩。
多賀穀重經率先躬身,聲音裡沒了先前的抱怨,隻剩信服:“主君遠見,臣等明白了!願隨主君,輔佐羽柴殿下,謀結城家的百年基業!”
秀康沒再說什麼,一把抓起兜鍪袋上去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著:“主仆一場,夠膽就跟過來,老子送你們一場富貴!”當他提起長槍走出去的時候,方才那幾個穿直垂的家老,已經拿著武器跟著走了出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結城秀康翻身上馬後,拍拍馬頸笑道:“算你們識相,告訴你們個秘密。小田原城的府庫賴陸公分文不取!拿腦袋跟著老子搏個前程吧!”
秀康玄色馬的蹄子踏過町鎮石板路,濺起的泥水混著晨霧飛散,他伏在鞍上,兜鍪的鐵簷撞得“哐當”響,卻沒減速——身後家臣的馬蹄聲緊追不舍,多賀穀的深藍色陣羽織被風掀得獵獵,水穀攥著長槍的手泛白,連先前最猶豫的淺野,也把佩刀拔了半截,眼裡沒了往日的怯懦。
“殺德川殘黨!破小田原府庫!有膽的跟老子搶地盤!”
秀康的吼聲裹著風砸進町鎮,剛開攤的米鋪老板手一抖,米袋“嘩啦”撒了半袋;蹲在牆角啃飯團的農夫猛地抬頭,手裡的鋤頭“咚”地砸在地上——“小田原府庫”四個字像鉤子,勾得他們眼裡發直,卻沒人敢先動。
死寂隻持續了一息。
“乾他娘的!”人群中不知誰先吼了一嗓子。去年德川兵來征糧,把町裡的存糧刮得隻剩糠的舊恨瞬間被點燃,現在聽說“殺德川、分府庫”,然而卻還有幾個年輕農夫先扛著鋤頭站起來,粗布短打的衣襟還沾著泥,卻往馬邊湊:“大人!真能分地?”
“廢話!”秀康勒馬轉身,玄色陣羽織掃過農夫的肩頭,指節戳著對方胸口,“羽柴賴陸殿下說了,小田原府庫分文不取!殺一個德川兵,賞半畝田;破城後,先讓跟著老子的人挑地!”
這話像火星濺進油桶。町裡的鐵匠丟下錘子,圍裙都沒解就抓過牆角的鐵斧;屠戶扛著剔骨刀跑出來,圍裙上的血還沒擦;連蹲在茶屋門口的老足輕,也顫巍巍地摸出鏽跡斑斑的脅差,往隊伍尾端湊——“老子當年跟過北條家!殺德川崽子有經驗!”
秀康沒停腳,縱馬往前衝時,餘光瞥見隊伍後尾已經拖成了長隊:穿草鞋的農夫、扛鐵斧的鐵匠、攥短刀的老足輕,連町裡的幫閒都撿了根木槍跟著跑,陣笠歪歪扭扭扣在頭上,像群臨時拚湊的野武士,卻透著股“為利拚命”的狠勁。
“快!再晚趕不上破城!”秀康回頭喊,馬蹄再次加速,玄色馬的鬃毛被風扯得亂飛。家臣們緊隨其後,多賀穀揮著長槍驅散擋路的牛車,水穀對著落在後麵的農夫吼:“想分地就彆磨蹭!伊達的人要是先到,連糠都輪不到你們!”
晨霧漸漸散了,陽光刺破雲層,照得隊伍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町鎮越來越遠,前麵的路漸漸往相模方向傾斜,能隱約看見遠處山影——那是小田原城的方向。秀康伏在鞍上,聽著身後越來越密的腳步聲、馬蹄聲,嘴角勾起冷笑:這群農夫哪是為“殺德川”,是為“分府庫、搶地盤”,可那又如何?亂世裡,能為利聚起來的兵,才是最敢拚命的兵。
玄色馬突然加速,蹄鐵碾過路邊的枯草,發出“哢嚓”響。秀康抬手摸了摸懷裡的染血布巾——那是小田原引水渠的證物,現在又多了這群扛鋤頭的農夫,破城的把握又多了幾分。他回頭望了眼浩浩蕩蕩的隊伍,吼得比風還響:“都給老子跟上!小田原的府庫、德川的地盤,今天全他媽的是咱們的!”
隊伍的吼聲撞在山道間,連遠處的鬆林都跟著晃。馬蹄聲、腳步聲、武器碰撞聲混在一起,像股渾濁的洪流,順著宇都宮至相模的路往前湧——沒人再提“內鬥”,沒人再猶豫“依附”,所有人眼裡都盯著“小田原府庫”“半畝田”,跟著最前麵那匹玄色馬,往能搏出富貴的相模國衝去。
喜歡穿越成了福島正則庶出子請大家收藏:()穿越成了福島正則庶出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