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明鑒。自南北朝後,確已鮮有人能以天皇之名,行吊民伐罪之實了。虎千代此著,恰如這‘天元’落子,看似有違棋理,實則……意在九天。”
他指尖輕點那枚孤懸中央的棋子,繼續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用兵之道,貴在因人、因時、因勢而變。若大阪坐鎮的是一位真正的征夷大將軍,他這步棋便是畫蛇添足。然而……”
兼續的話鋒陡然銳利:“故太閣殿下,正是借朝廷之名方能統禦天下。虎千代如今高舉‘尊皇’大旗,聲稱要清君側、鋤國賊——他這不是在攻城,他這是在掘大阪的根。從此,大阪的每一句辯解,都將蒼白無力。”
“天元有名無實,且又無依憑,”於是上杉景勝以黑子迅速掛角,而後揉著舉起魚湯細細品鑒了起來,“你看名與利不可兼得。你那步棋的霸氣,是配得上賴陸那個十州之主的氣勢了。可他就不怕再弄出來一個醍醐天皇來嗎?”
“想要行王師便是宜緩不宜急,”直江兼續於是補了一手,這便是讓二子的起手。
景勝把魚湯往旁邊一推,兩指夾起黑子,“啪”地一聲高掛右上——
棋子離天元那孤零零的白子,恰恰隔四路,像一支會津騎兵停在邊境,既不衝陣,也不後退。他心下冷哼:任你占儘虛名,我自取實利便是。
直江兼續看到主公用“小飛”固守邊角,知其心意已傾向於自保。他不動聲色,開始落子。
而後直江的白棋以築勢為主,黑棋貪利為先。
前十不過是黑再占利,白連片外勢,天元成“腰眼”。
白棋並不急於攻擊,而是繼續經營中腹,並將勢力向四麵擴散。麵對黑棋景勝)在右下和左下的連續撈取實地,白棋甚至故意讓出一些邊角利益,姿態高超,仿佛在說:“你要,便拿去。”
11到30手,黑撈第二隻角,白把外勢再推高一圈,天元子自然變成厚勢的“脊柱”。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3146手,白連續脫先,就在黑棋景勝以為占據三隅,實地領先而暗自欣喜時,直江兼續落下了第47手。
這手棋,看似平淡無奇的“淺消”淺いジリ),讓白子恰恰落在黑星位之右一路的“肩”——既不碰傷己子,也不深入重圍,卻像一條毒蛇伺機而動。
這步棋精準地打入黑棋右上模樣與中腹勢力之間的關鍵連接點。它本身不構成致命威脅,卻像一根楔子,釘入了黑棋勢力範圍的軟肋。
“權中納言此舉,正如這手‘淺消’。”直江兼續指尖輕點棋盤,“他並不直接攻打會津,而是先行斷我外勢,孤立我輩。”他看著並未意識到危險的主公。
而景勝選擇了最直接的應對——第48手“靠”,意圖憑借局部子力優勢,強硬地將白棋這根“釘子”吃掉或趕走。
直江兼續心說:這便是景勝“剛毅”但失於“疏闊”的性子。
直江兼續從容應對,棋局看似難分伯仲,黑棋在實地上甚至隱隱占優——直到他下出了第61手。此手一出,正應了那檄文所言‘凡我守土之臣……會於畿甸’!
此時棋盤上的黑棋早已埋下隱患:右上那枚高掛的黑子,當初為了搶攻右下實地,隻匆匆往外延伸了兩子,像支孤軍深入卻忘了紮營的騎兵,棋形鬆散得連基本的“眼位”都沒來得及做。
中腹那片呼應邊角的棋更甚,此前隻顧著在左下撈取實空,麵對白棋層層推高的外勢,始終沒能在中腹紮根,活像群在曠野裡暴露行蹤的斥候,連個藏身的土坡都沒有。
景勝盯著棋盤,還在琢磨要不要再從右下切出兩目棋,指尖夾著的黑子在燈影裡晃了晃,全然沒留意到這兩塊黑棋早已像兩條沒入草叢的蛇,看似各自遊弋,實則尾巴早被白棋天元延伸出的棋筋悄悄纏在了一起。
這手棋,並非直接屠龍,而是從天元一帶孕育出的龐大勢力出發,對黑棋右上與中腹兩塊尚未完全安定的棋,發動了纏繞攻擊。白棋如影隨形,讓黑棋兩塊孤棋無法同時妥善處理。
直到此時,上杉景勝才驚覺,自己之前在邊角獲得的那些“小利”,與中腹即將麵臨的“大虧”相比,簡直微不足道。他為了做活大龍,不得不將右下角的部分實地“送”給白棋作為補償。
“主公,您看。”兼續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寒意,“白棋天元起手,看似虛無,實則如中納言的‘尊皇’大旗,已布下堂堂正正之師。我等在邊角所獲,正如昔日伊達政宗吞並蘆名、蠶食周邊,看似疆域擴張,實則……”
他指向棋盤上那條正在被白棋中腹厚勢猛烈攻擊的黑棋大龍。
“……已將自家主力,陷入了三麵受敵的絕地。左上,伊達氏虎視眈眈,如同白棋此處尚未發動的伏兵;右下,常陸的佐竹義宣,便如白棋此刻點入的這手棋,看似淺嘗輒止,實則切斷了我們的退路與援軍之想。”
景勝死死盯著那枚被移到天元旁的黑子,仿佛過了一百年那麼長。終於,他喉結滾動,發出一個乾澀的聲音:“……五萬石糧秣。我軍出動……”
“主公?”直江兼續比誰都清楚會津藩的家底,表高120萬,每1萬石能常年養200~250名戰兵,10萬石便可養2,000~2,500,伊達常備之兵不過。而會津120萬,按理說能維持目前對外宣稱的三萬之數。然而上杉家慶長三年方來此地就藩,上限不過之數。
而直江兼續則靜靜等著,主公最後的數字……
“我軍出動一萬五千人,我上杉家為響應王師,出全力,自備五萬石糧餉,肅清寰宇!”景勝的聲音逐漸恢複了力量,帶著一種斷腕的決心,“另獻一萬石糧草,權當做對中納言的‘心意’。”
“另外,”景勝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更重大的決定,“告訴賴陸公,我上杉家的旗印,可以不用‘亂龍’和‘竹雀’了。就用白底,上僅書‘尊皇’二字真名!”
直江兼續聞言,深深俯首,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敬佩:“主公明斷!此乃舍棄虛名,而取實利,更將‘忠義’之名攬於我會津上杉氏一身的上上之策!”
尊皇討逆令,剛到奧州時伊達政宗還是很開心的,開始隻覺得會津那邊會還會繼續裝死,甚至踟躕不前。而那自然就是伊達政宗再次染指會津的契機——畢竟“尊皇討逆令”一經發出,如何理解奸佞小人,就看誰會說了。
讓他政宗以不足一州之地,對抗虎千代的關八州及駿甲,自然是不敢的,可是罵上杉景勝不敬君父的膽量卻是不缺的。
而之後探子稟報:羽柴賴陸如何痛哭流涕,廣橋局如何秘密抵達。以及景勝決定上洛勤王後。
伊達政宗獨眼眯起,嘴角扯出一抹洞察一切的譏諷冷笑:
“嗬……天下哪來的那麼多忠臣?那不過是演給天下人看的戲文。廣橋局?怕不是京都那隻金絲雀籠子裡,又派了哪個貴女出來‘借種’了。”他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片倉景綱,“片倉你瞧瞧,現在就連景勝都敢標榜自己是忠臣了。”
片倉景綱麵色一緊:“主公!慎言啊……此等宮闈秘辛,妄加揣測恐招大禍!”
“禍?”伊達政宗不以為然地擺手,語氣帶著一種養馬人看透配種規律的嘲弄,“你我都養過馬,景綱。真要是一個圈裡就那麼幾匹所謂的‘名馬’,且無新馬充數,三代以內必現軟腳,五代而還,脊梁歪曲,連站立都成奢望,千代萬代之後能生個什麼東西?這道理,放在人身上,難道就變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自己領地的方向:“那‘萬世一係’……嘿嘿。如今這天皇能想到派女官出來‘借種’,我倒要讚他一句聰明!找上虎千代這頭最強的‘種馬’,更是聰明!我伊達政宗若是女人,都想借他一用,生個能統一天下的兒子出來!”
片倉景綱被主公這番毫無顧忌的言論驚得冷汗涔涔。
“所以,景綱,你明白了嗎?”伊達政宗猛地回身,獨眼中精光爆射,“這不是什麼忠君愛國,這是一場交易!一場用血脈換取江戶對皇室永久庇護的交易!他羽柴賴陸現在要的,不是我們信不信他那套鬼話,而是我們服不服他定下的新規矩!”
景綱急趨窗畔,低聲道:“主公,今日之言,臣權當未聞。請此後隻以‘勤王’二字答外問。”
喜歡穿越成了福島正則庶出子請大家收藏:()穿越成了福島正則庶出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