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基沒有急於解釋什麼。
隻是將未央廄的一名養馬者和一名吏員的供詞拿出。
並將供詞書恭敬遞出。
“有吏員發覺,此二人當直時,神情於常時有異:飼養馬匹者心不在焉,日常巡察者敷衍了事。”
“察覺此事的吏員們,偷偷去探查,發現他們二人私下密謀,且都提到了‘馬匹’、‘藥’、‘瘋’、‘五百匹’等字眼。於是,他們向基揭發此事。”
“基得知後,對此事十分重視,立刻審此二人。”
“二人本就不想謀害天子,在基的一番曉以情理之下,迫不及待供出此供詞。”
“基得此供詞,不敢停息片刻。恰好今日陛下邀請,基無法等待此事查清原委,無法承受陛下有一絲一毫麵臨危險的可能。所以基,才急忙道出此事。”
“此事是基不查、疏忽之過,乃基之錯矣,萬望陛下保重身體。”
劉宏接過袁基手中的供書,低頭,仔細翻看。
看完後,他抬手將供書狠狠一撇。
“嘭!”
供書打到車駕內壁,又彈落在地。
“奸賊!……”
劉宏表情惡狠狠地看著掉在地上的供書,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袁基見狀,默然恭敬低頭。
劉宏氣不過,又想撇東西出去,但手邊東西都被砸出車外,就剩下胡床下麵的木盒子還得以保留。
於是,他隻能原地生悶氣。
劉宏轉頭,看向旁邊低頭沉默的袁基,心情莫名又好轉起來。
眼中懷疑之色早已消散,隻剩下滿滿信任之色。
“吾今日真該好好感謝士紀。”
說著,劉宏按住袁基的肩膀,拍了拍。
“士紀,吾可信任之人不多,你可否……不負朕?”
袁基抬頭,就看到了劉宏真誠的、帶有點點星光的雙眼。
那雙眼裡的期待之色,呼之欲出。
袁基沉思片刻,指洛水方向而誓:
“基,此生絕不辜負友人!”
聞言,劉宏大喜。
自襯為袁基最好友人的他,嘴角忍不住上翹,再上翹,最後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那我也發誓!若士紀不負我,我劉宏,絕不負士紀。”
表情,是純然的赤誠。
赤誠得簡直不像少年天子。
不過溫情過去後,正事也得辦。
劉宏伸手,招來遠處的宦官。
“去,將張常侍給朕找來。”
“唯!”
宦官一陣小跑遠去。
劉宏心情好了不少,於是又起身,拿回了摔在地下的供書,翻看起來。
不過這次,他還十分有閒情逸致地品評起來。
“士紀,你說這群人,腦子怎麼想的?朕的馬是那麼好下藥的嗎?若此二人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五百匹馬都下藥,那朕就是死……”
“陛下!”
這是袁基第一次開口打斷劉宏說話。
“陛下!不可輕言生死,陛下得天眷顧,必不會死於陰謀詭計之下。”
劉宏看向眉頭緊蹙的袁基。
袁基神情嚴肅,嚴肅到劉宏不自覺怔愣住。
但隨即,劉宏便“哈哈”大笑起來。
他又感動又開心,忍不住伸手握住袁基,“我的錯,我的錯。我乃天子,又有士紀這麼好的臣子,何人可害朕?我下次再也不說此話了。”
袁基神色緩和,點點頭。
劉宏忍不住,又拿出小蝴蝶,遞給袁基,開始小聲嘀嘀咕咕起來。
袁基無奈坐著,捧著小木盒,不時應和兩聲。
張讓到達驢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麵。
劉宏看到張讓來了,將蓋子一扣,將木盒子放回胡床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