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崔三醜蹲在閣樓裡整理舊物,自從徹底失去走陰能力後,他變得比從前更加戀家。柳娘在樓下織布,機杼聲與雨聲交織,形成一種令人安心的韻律。
柳娘,這些箱子要整理嗎?崔三醜指著角落裡幾個落滿灰塵的木箱喊道。由於柳娘不能說話,他們早已形成了獨特的交流方式——崔三醜大聲詢問,柳娘或上樓來,或敲擊木板回應。
樓下傳來兩聲輕叩——這是的意思。片刻後,柳娘提著裙擺走上閣樓,發梢還沾著細小的雨珠。她看了看那幾個箱子,突然神色一變,快步上前擋住了其中一個雕花紅木箱。
崔三醜挑了挑半耷拉的眼皮:怎麼,這裡有寶貝?
柳娘搖頭,用手比劃著舊衣服的意思,想拉他離開。但崔三醜已經很久沒見過妻子如此緊張的樣子了,好奇心更甚。
我就看一眼,他笑著說,成親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你出嫁前的衣服呢。
柳娘咬了咬下唇,最終讓步,但眼中滿是憂慮。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裡麵整齊地疊放著幾件素色衣裙,確實都是舊衣物。崔三醜正要失望地合上箱子,卻瞥見箱底露出一角繡品。
這是什麼?他伸手去拿。
柳娘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崔三醜抽出一幅年代久遠的繡像,絲綢已經泛黃,但上麵的圖案依然清晰——一位穿著清末服飾的年輕女子站在繡架前,容貌竟與柳娘有七八分相似!
這...這是誰?崔三醜聲音發顫,怎麼長得這麼像你?
柳娘低下頭,手指緊緊絞在一起。雨聲突然變大,閣樓裡昏暗的光線讓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崔三醜翻轉繡像,發現背麵用金線繡著幾個小字:柳氏靜姝自繡,光緒二十三年。
柳靜姝?崔三醜念出這個名字,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這是你的...
柳娘突然奪過繡像,重新放回箱中,用力合上箱蓋。她拉著崔三醜下樓,動作罕見地粗魯。崔三醜知道妻子真的生氣了,便不再追問,但心中的疑惑卻如野草般瘋長。
那天夜裡,崔三醜輾轉難眠。他側身看著熟睡中的柳娘,月光透過窗紙,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一百年前的繡像,與柳娘幾乎一樣的容貌...這一切太過蹊蹺。他想起柳娘曾說過,她曾是人,百年前為救愛人而死,難道那個柳靜姝就是她的前世?
第二天一早,村裡傳來消息:上遊重修的古墳夜間突然裂開,露出裡麵的棺槨。更奇怪的是,棺槨旁放著一個青銅匣子,無人敢動。
崔三醜和幾個村民前去查看。那是一座頗為講究的清代墓葬,墓碑已經風化,隻能隱約辨認出二字。棺槨旁的青銅匣子約一尺見方,上麵刻著精美的纏枝花紋,鎖扣處還貼著一張泛黃的符紙。
這墳得有上百年了吧?老村長摸著胡子說,聽我爺爺講,這埋的是一位柳家小姐,死的時候才二十出頭。
崔三醜心頭一跳:柳家小姐?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叫...柳靜姝?對,就是這個名字。老村長回憶道,據說這柳小姐繡工了得,還精通醫術。可惜啊,為救情郎自己送了命。
崔三醜如遭雷擊,這不正是繡像上的名字嗎?他強作鎮定地問:她救的是什麼人?
這個就不清楚了,都是老輩人傳下來的故事。老村長搖頭,隻知道柳小姐死後,她那個情郎也不見了蹤影,有人說他投了河,也有人說他遠走他鄉了。
崔三醜盯著那個青銅匣子,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這裡麵裝著與柳娘有關的秘密。他趁人不備,悄悄記下了匣子上的紋樣,打算回家畫給柳娘看。
回到家,崔三醜將所見所聞告訴了柳娘,並畫出青銅匣子的模樣。柳娘麵色煞白,手中的茶碗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柳娘,你認識這個匣子對不對?崔三醜握住妻子冰涼的手,柳靜姝就是你,是不是?
柳娘眼中淚光閃爍,終於輕輕點頭。她取來紙筆,顫抖著寫下:那是我前世的墳墓。
崔三醜雖然已有猜測,但證實後還是震驚不已:那匣子裡裝的是什麼?
柳娘搖頭寫道:我不知道。前世記憶很模糊,隻記得自己為救人而死,與陰司立約。
救的人...是我嗎?崔三醜突然問道。
柳娘愣住了,眼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良久,她寫道:我不確定。但每次想到這個,心就很痛。
崔三醜下定決心:我要去把那個匣子取來。也許它能幫你恢複記憶。
柳娘拚命搖頭,寫道:太危險!古墳裂開必有緣由,可能是陰司的警告。
但崔三醜已經下定決心。當晚,他趁夜色獨自前往上遊古墳。月光如水,照在裂開的墳墓上,顯得陰森詭異。青銅匣子依然靜靜地躺在棺槨旁,符紙在夜風中微微顫動。
崔三醜深吸一口氣,伸手去取匣子。就在他碰到匣子的瞬間,符紙突然自燃,化為灰燼。與此同時,匣子發出一聲輕響,鎖扣自動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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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三醜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掀開匣蓋。裡麵是一幅保存完好的刺繡,上麵繡著一對年輕男女站在柳樹下,男子書生打扮,女子正是柳靜姝。繡像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崔郎與靜姝,永結同心。
崔郎...崔三醜喃喃自語,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他正想仔細查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柳娘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此刻正站在墳前,臉色蒼白如紙。她盯著崔三醜手中的繡像,眼中滿是驚恐。
柳娘,你看這個...崔三醜剛開口,柳娘突然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撲向青銅匣子。就在她觸碰到匣子的瞬間,一道青光從匣中射出,將柳娘籠罩其中。
柳娘!崔三醜想去拉她,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柳娘在青光中緩緩倒下,崔三醜衝上前抱住她。柳娘已經昏迷不醒,額頭滾燙。崔三醜顧不得其他,抱起妻子就往村裡跑。
回到家,崔三醜請來郎中。郎中診脈後卻說柳娘脈象平穩,隻是昏睡不醒,查不出病因。崔三醜知道,這絕非尋常病症,必定與那青銅匣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