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山東沂蒙山區的一個小村莊裡,周老漢和他兒子周鐵柱是村裡出了名的老實人。周老漢五十出頭,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一雙粗糙的大手見證了他與土地打交道的半輩子。鐵柱二十出頭,繼承了父親的方正臉盤和敦實身板,乾起活來一個頂倆。
那年春天,生產隊分配他們去開墾村東頭那片荒地。那片地石頭多,土質硬,村裡沒人願意去,隊長一說,周老漢就應了下來。
爹,這地硬得跟鐵板似的,咱倆得乾到啥時候去?鐵柱擦了把汗,鋤頭砸在石頭上迸出火星。
周老漢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慢慢來,地不哄人,你出多少力,它就給你多少糧。
第三天頭上,鐵柱的鋤頭突然的一聲,像是碰到了什麼金屬物件。父子倆蹲下身,用手扒拉開泥土,發現是個已經腐爛的木盒子,裡麵隱約有東西閃著光。
爹,這是啥?鐵柱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掏出來。
陽光下,一枚青銅印章和一堆金銀首飾熠熠生輝。那印章約莫寸許見方,頂上雕著個精致的獸鈕,底下刻著四個古字。首飾中有金簪、銀釵、玉鐲,做工精細,雖埋土多年卻依然光彩奪目。
周老漢的手有些發抖:這...這怕是古時候的東西。
咱發財了!鐵柱眼睛發亮,這要是賣了,能換多少糧食啊!
周老漢卻皺起眉頭:先彆聲張,這東西來路不明,咱得弄清楚了再說。
回到家,周老漢翻出張舊報紙,蘸了印泥把印章蓋在上麵。第二天一早,他揣著這張紙走了十幾裡山路,到縣城找他那在供銷社當會計的表弟。
表哥,這...這可是司馬昭印表弟推了推眼鏡,聲音都變了調,司馬昭是三國時候的人,這要是真的,可就是文物了!
周老漢懵懂地點頭:那該咋辦?
得上報啊!國家有規定,地下挖出來的文物都得歸國家。表弟激動地說,我這就帶你去文化館!
三天後,縣文物局來了兩個人,開著輛綠色吉普車,直接到了周家。村裡人都圍過來看熱鬨,指指點點。
老周,聽說你挖到寶貝了?隊長擠進人群問道。
周老漢點點頭,從床底下抱出那個木盒,小心翼翼地打開。陽光下,那些首飾金光閃閃,晃得人眼花。
都在這裡了,我們一點沒動。周老漢老實巴交地說。
文物局的人眼睛都直了,拿著放大鏡仔細查看那枚印章,小聲嘀咕著之類的詞。他們給周家父子開了張收據,又發了個印著紅字的獎狀,上麵寫著保護國家文物先進個人。
臨走時,那個戴眼鏡的乾部握著周老漢的手說:老同誌,感謝你們啊!這批文物對研究魏晉時期的曆史有重大價值,特彆是這枚司馬昭的私印,填補了我們館的空白!
吉普車揚起塵土開走了,村裡人卻炸開了鍋。
老周,你傻啊?鄰居王富貴拍著大腿,那些金銀首飾值老錢了,你全交上去就換張破紙?
就是,留幾件也沒人知道。有人附和道。
周老漢把獎狀貼在堂屋正牆上,慢悠悠地說:不是自己的東西,拿了心裡不踏實。
鐵柱雖然心裡不舍,但也點頭:爹說得對,咱莊稼人靠雙手吃飯,不該貪這不義之財。
王富貴嗤笑一聲:窮講究!等著瞧吧,好名聲能當飯吃?
誰也沒想到,自那以後,周家的運氣竟一天比一天好了。
先是鐵柱被公社推薦去縣農機站學習,成了村裡第一個會開拖拉機的人,每月還能領工資。接著周老漢的老寒腿突然好了,能小跑了,這在六十多歲的老人裡可不多見。
最神奇的是那年大旱,村裡莊稼都蔫了,唯獨周家地裡的苗子綠油油的,秋後收成比往年還好。隊長嘖嘖稱奇:老周,你家這是走了什麼運?
周老漢隻是笑笑,依舊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裡人漸漸發現,周家雖然還是那麼節儉,但日子確實越過越順當。鐵柱娶了媳婦,生了胖小子;家裡的老母雞下蛋特彆勤;就連自留地裡的菜都比彆人家的水靈。
王富貴有次喝醉了,紅著眼睛說:老周家這是得了神明保佑啊!
周老漢在田埂上抽著旱煙,望著綠油油的莊稼,對兒子說:鐵柱啊,人這一輩子,但求心安。那天要是留下那些首飾,咱現在怕是睡不踏實嘍。
鐵柱點點頭,如今他完全明白了父親的堅持。那些金銀首飾或許能換來一時的富裕,但良心上的踏實,卻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
又過了幾年,縣文物局那位戴眼鏡的乾部專程來訪,告訴周家父子,那枚司馬昭印章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他們的事跡還被寫進了縣誌。
老周同誌,你們當年的選擇,不僅保護了珍貴文物,更彰顯了咱們老百姓的淳樸品格啊!乾部感慨地說。
周老漢隻是憨厚地笑著,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像秋日裡曬透了的核桃。
那天晚上,周老漢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穿著古裝的白胡子老頭向他作揖,說:多謝君子保全吾舊物,當佑君家世代平安。醒來後,周老漢覺得神清氣爽,院裡的老槐樹不知何時開了花,香氣飄滿了整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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