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那天晚上,我照例帶著我家金毛在小區裡遛彎。夜風微涼,月亮被雲層遮得嚴嚴實實,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勉強照亮小道。元寶今天格外興奮,扯著牽引繩往前衝,我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它。
慢點,元寶!我低聲嗬斥,同時緊了緊身上的薄外套。不知為何,今晚小區格外安靜,連平日裡常見的蟋蟀聲都聽不見,隻有我的腳步聲和元寶的喘息聲在夜色中回蕩。
走到7號樓後麵的拐角處時,元寶突然停下腳步,耳朵豎了起來,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聲。我順著它的目光看去,發現路邊有一堆黑乎乎的灰燼,隱約能辨認出是燒過的紙錢形狀,周圍還散落著幾片沒燒完的黃紙。
誰這麼沒公德心,在過道上燒紙...我皺眉嘀咕,正準備繞過去,卻感覺腳下一軟——我踩到了那堆紙灰的邊緣。
刹那間,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像一條冰冷的蛇順著我的脊椎往上爬。我的頭皮猛地發麻,全身汗毛倒豎,連呼吸都凝滯了。更可怕的是,我清晰地感覺到兩隻無形的手從背後撫上我的脖子,冰冷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皮膚,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我猛地轉身,同時把元寶的牽引繩在手腕上繞了兩圈。黑暗中什麼都沒有,但那觸感真實得令人毛骨悚然。元寶對著空氣狂吠起來,背毛全部炸開。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但恐懼很快轉化成了憤怒。我奶奶生前說過,遇到不乾淨的東西,越是害怕它們就越囂張,反而凶神惡煞地罵它們才會退縮。
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兒燒紙?!我提高嗓門,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自己家沒地方燒是不是?非要跑到公共區域來害人!我故意做出最凶狠的表情,瞪大眼睛掃視四周,窮瘋了是吧?燒紙都不知道找個合適地方!我詛咒你窮一輩子!窮得連紙錢都買不起!
我越罵越難聽,把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詛咒都倒了出來。說來也怪,隨著我的罵聲,那股寒意漸漸消退,脖子上的觸感也消失了。幾分鐘後,周圍恢複了正常,連元寶都安靜下來,隻是仍警惕地東張西望。
我長舒一口氣,趕緊拉著元寶快步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後,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拐角——月光不知何時穿透了雲層,照在那堆紙灰上,隱約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但一眨眼又不見了。
回到家,我立刻給浴缸放熱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了個遍。溫熱的水流衝走了殘留的寒意,但那種被無形之手觸碰的感覺仍揮之不去。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裡全是那個模糊的影子。
到底是什麼人會在小區裡燒紙?我喃喃自語。中元節燒紙祭祖是傳統,但一般人都會去十字路口或者專門的地方,哪有在住宅小區過道上燒的?這不僅不文明,還特彆晦氣。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繞路去昨晚那個拐角查看。紙灰已經被清理乾淨,但水泥地上還留著一圈焦黑的痕跡。我蹲下身仔細觀察,發現角落裡還有一小片沒燒完的黃紙,上麵印著冥通銀行幾個字。
簡小姐,您在看什麼呢?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小區清潔工王阿姨。她六十多歲,瘦小的身子裹在橙色工作服裡,手裡拿著掃把和簸箕,臉色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憔悴。
王阿姨早。我站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問,昨晚這邊有人燒紙錢,您知道是誰嗎?
王阿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迅速低下頭繼續掃地:這...這個我不清楚。可能是外麵的人溜進來燒的吧。
她的反應太可疑了。我眯起眼睛:我昨晚遛狗時差點踩到,還遇到些...奇怪的事情。我沒明說靈異現象,但王阿姨的肩膀明顯抖了一下。
簡小姐,中元節嘛,大家都要祭祖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我還有彆的地方要打掃,先走了。
看著王阿姨匆匆離去的背影,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她在小區做了十多年清潔工,為人老實本分,從不說謊。剛才那反應,八成是知道內情。
接下來的幾天,我特彆留意王阿姨的動向。發現每到傍晚,她就會在小區幾個偏僻角落轉悠,有時還提著個黑色塑料袋。周五晚上,我假裝偶遇,正好撞見她蹲在綠化帶後麵點燃燒紙。
王阿姨!我快步走過去,果然是你。
王阿姨嚇得手一抖,燃燒的黃紙飄落在地。她慌忙用腳踩滅,臉色煞白:簡、簡小姐...
我歎了口氣,蹲下來幫她收拾殘局:您為什麼要在這裡燒紙?小區明令禁止的。
王阿姨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我...我沒辦法啊...她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上麵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笑容燦爛,這是我女兒小雨...三年前的今天,她從7號樓跳下來...
我心頭一震。7號樓,正是我發現紙灰的那棟。
她走的時候才23歲,連對象都沒談過...王阿姨抹著眼淚,我請人看過,說她怨氣重,不肯去投胎。中元節不在她走的地方燒點紙錢,她會一直纏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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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明白那晚的靈異遭遇是怎麼回事。小雨的亡魂可能一直徘徊在7號樓附近,而我踩到紙灰的舉動無意中驚動了她。
王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斟酌著詞句,但在小區燒紙不僅違反規定,更容易讓亡魂滯留人間。您女兒需要的是超度,不是紙錢。
王阿姨怔怔地看著我:可是...可是我夢見她說冷,說沒錢用...
那隻是您的執念。我輕聲說,您越是這樣,她越放不下。我奶奶懂些這方麵的知識,不如我幫您聯係寺廟做場法事?
王阿姨猶豫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我陪她去附近的寺廟預約了超度法事,又幫她買了些正規的祭祀用品。寺廟的師父說,橫死之人確實容易成為地縛靈,但過度祭拜反而會加深他們的執念。
法事定在下周末。這期間,我每晚還是會遛元寶,但特意避開7號樓後麵。直到中元節過後的第七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個拐角。
月光如水,照在乾淨的水泥地上。我正要轉身離開,突然感覺一陣微風拂過,帶著若有若無的花香。元寶對著空氣搖起了尾巴,仿佛看到了什麼熟悉的朋友。
小雨?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風停了,一片花瓣不知從何處飄落,輕輕落在我腳邊。我彎腰撿起,發現是一片白色的茉莉花瓣——據說這是亡魂表達謝意的方式。
第二天,王阿姨紅著眼睛找到我,說昨晚夢到女兒穿著白裙子對她笑,說要去個好地方了,讓她彆再掛念。
簡小姐,謝謝您。王阿姨緊緊握著我的手,小雨終於可以安息了。
我微笑著點頭,心裡卻想著那晚的詭異經曆。也許有些傳統禁忌確實有其道理,而麵對超自然現象時,有時候憤怒比恐懼更有用——當然,理解和善意才是最終化解怨氣的鑰匙。
至於那個在過道燒紙的人,我想她已經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失去至親的痛苦,遠比任何詛咒都要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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