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四點五十分,我站在了永年照相館門前。
這座西式建築與老照片中的一模一樣,隻是多了近百年的風霜痕跡。灰白色的外牆有些剝落,黑色的鐵藝招牌上用金色字體寫著永年照相館五個大字,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我攥緊了手中的老照片,手心全是汗。從昨晚開始,我家裡又發生了好幾起怪事——浴室鏡子上出現用霧氣寫的字樣;所有鐘表都停在了3點15分;煤球一直對著空蕩蕩的牆角嘶叫,背上的毛根根豎起。
照相館的櫥窗裡陳列著幾張老照片,都是民國風格的人像。我湊近細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氣——其中一張照片裡的女子穿著那件藍色繡花旗袍,麵容與我如出一轍。照片下方的標簽寫著:沈秋月,1923年10月攝。
要進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嚇得我差點尖叫出聲。
我轉身看到一位佝僂著背的老人,少說有八十多歲,皺紋縱橫的臉上嵌著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他穿著老式的中山裝,手裡拿著一串黃銅鑰匙。
您是...陳老板?我試探著問道。
老人點點頭,陳永年。這家店現在是我孫子在經營,今天我替他看店。他眯起眼睛打量我,你長得真像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誰?
沈秋月。他直接說出這個名字,然後推開照相館的玻璃門,進來吧,我知道你會來。
照相館內部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時間仿佛在這裡停滯了。深棕色的木質櫃台,老式玻璃展示櫃,牆上掛滿了各個年代的黑白照片。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特殊的化學藥品氣味,混合著陳舊的灰塵味。
陳永年示意我坐在一張雕花木椅上,自己則慢慢踱到櫃台後麵。把照片給我看看。他伸出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張泛黃的老照片遞了過去。老人的手在接觸到照片時明顯顫抖了一下,他戴上老花鏡仔細查看,然後長歎一口氣。
果然是她。他喃喃道,這張照片本該被銷毀的。
什麼意思?我緊張地問,沈秋月是誰?為什麼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陳永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最近是不是經常聽到塑料袋的聲音?看到紅色的東西莫名其妙出現?
我震驚地點頭,您怎麼知道?
因為每一個被她選中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曆。老人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沈秋月是我祖父時代的客人。1923年10月15日,她在這間照相館拍了這張照片,當天晚上就離奇死亡了。
我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她是怎麼死的?
陳永年沉默了片刻,然後說:跟我來。
他領著我穿過櫃台後麵的小門,走上一條狹窄的樓梯。二樓是一個寬敞的儲藏室,堆滿了各種老式照相器材和裝裱好的照片。房間儘頭有一個老式衣櫃,陳永年用鑰匙打開它。
這就是她當天穿的衣服。
衣櫃裡掛著一件藍色繡花旗袍,正是照片中沈秋月穿的那件。我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觸摸。
彆碰它!陳永年厲聲喝止,但為時已晚。
我的指尖剛接觸到旗袍的絲綢麵料,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變化,儲藏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民國時期的攝影棚——
我看到——不,是沈秋月穿著那件藍色旗袍,站在相機前。她身後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正溫柔地幫她整理頭發。兩人相視而笑,眼神中滿是愛意。
突然,場景切換。夜深人靜,照相館裡隻有沈秋月一人。她穿著那件旗袍,站在暗房裡,手裡拿著一張剛洗出來的照片,表情驚恐。照片上是她和那個年輕男子的合影,但男子的臉卻變成了骷髏。
這時,一個穿著華麗旗袍的女子從暗處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把剪刀。她麵容扭曲,眼中充滿嫉妒和仇恨。他是我未婚夫!她尖叫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沈秋月想要逃跑,卻被那女子一把抓住。剪刀閃著寒光,刺向沈秋月的胸口...
我尖叫著跌坐在地上,幻象消失了。陳永年扶著我,臉色凝重。
你看到了什麼?他問。
我顫抖著描述剛才看到的場景。老人聽完,麵色更加陰沉。
大部分是對的,但有一點你不知道。他低聲說,那個殺害沈秋月的女子,是當地一個軍閥的女兒。她不僅殺了沈秋月,還請了道士下了詛咒,將沈秋月的靈魂困在了照片和這件旗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