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本命年那劫_民間故事選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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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本命年那劫(1 / 1)

陳遠胸口發悶,不是一天兩天了。進入這個龍年,他剛滿四十八,本命年的紅繩還是我硬給他係在手腕上的,他嫌礙事,總想偷偷摘掉。他說那悶,不像喘不上氣,倒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沉甸甸地、不分晝夜地碾在他心口上。我們為此吵過,我說去醫院徹查,他說我咒他,項目緊要,沒空。後來,我們便不吵了,也不怎麼說話了,家裡冷得像提前入了三九。

算起來,那是我們冷戰的第七天。七天裡,除了必要的“嗯”、“啊”,再沒彆的。屋裡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秒針蠶食時間的聲音。那天晚上,不知怎麼了,我心裡一陣陣發慌,手心裡莫名沁出冷汗,坐立難安。眼睛瞥過手機通訊錄,鬼使神差地,手指就落到了那個許久未撥的視頻通話鍵上。連我自己都愣住了。

接通得很快。屏幕亮起來,顯出陳遠的臉,在辦公室慘白的燈光下,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和一絲沒掩飾住的驚愕。他似乎也沒料到會是我。

“有事?”他問,聲音有些乾澀。

我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質問他為什麼不回家?還是問他吃飯沒有?話在喉嚨裡滾了幾滾,最終變成了一句乾巴巴的陳述:“家裡……車充不了電了,燈也壞了幾個,找師傅來看,沒查出毛病。”

他嘴角扯動了一下,像是個笑,卻又沒什麼笑意。“哦,小事。等我回去看看。”他頓了頓,像是要結束這尷尬的對話,忽然抬高了點聲調,帶上了慣常談起工作的那種神氣,“我這兒接了單大項目,成了的話,今年就輕鬆了。”

視頻那頭,他背景裡那個本來就不太明亮的壁燈,忽地閃了幾下,毫無預兆地,徹底熄滅了,將他半邊臉隱入更深的陰影裡。幾乎同時,我聽見耳機裡傳來細微的、滋滋的電流噪音。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墜。

“……你要注意身體。”這話脫口而出,輕飄飄的,連我自己都覺得無力。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屏幕暗了下去。

那一夜,我睡得極不踏實,亂夢顛倒。一會兒是年輕時我們騎著那輛破自行車,在田埂上飛馳,車鈴叮當作響;一會兒又是無邊的黑暗,隻有心電圖拉成一條直線的滴聲,長得讓人窒息。

第二天中午,手機尖銳地響起來,是他公司的號碼。同事小張的聲音又急又慌,語無倫次,我隻聽清了幾個詞——“陳總”、“倒下”、“搶救”、“市一院”。

天旋地轉。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衝出家門的。趕到醫院搶救室,那扇緊閉的門上方,紅燈亮得刺眼,像一隻冷酷的、窺探命運的眼睛。我僵在門口冰涼的塑料椅子上,手腳都是麻的。就在這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物業發來的消息,提醒我車位管理費到期了。我無意識地劃開屏幕,看到家庭智能燈光的app推送了一條狀態通知——幾分鐘前,家裡所有失靈的燈,突然齊刷刷地恢複了正常。

那一刻,搶救室的紅燈,和手機屏幕上“燈具已開啟”的綠色提示,兩種顏色在我眼前交織、碰撞,撞得我頭暈目眩。一股說不清的寒意,從腳底板直竄上天靈蓋。

搶救算是暫時成功了,但人沒醒。陳遠被推進了icu。專家會診了好幾輪,結論都大同小異:大麵積心肌梗死,腦部缺氧時間過長,預後極不樂觀。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個植物人。主治醫生姓王,是個麵色沉靜的中年男人,他把我叫到辦公室,話說得委婉,但意思明確:“家屬要有心理準備,可以考慮……後麵的事情了。”

我不肯信。我怎麼能信?那個前幾天還在視頻裡,儘管疲憊卻仍說著要接大項目的人,怎麼會就這麼沒了聲息?

兒子小峰從學校趕回來,哭得眼睛紅腫。我摟著他瘦削的肩膀,看著icu那扇隔絕生死的玻璃門,一字一句地說:“你爸肯定會醒來的。”這話是說給他聽,更是說給我自己,說給這無常的老天爺聽。“你看,我們家的燈,不是自己好了嗎?車也能啟動了。這是兆頭,你爸他……舍不得我們。”

我搬了個折疊床,日夜守在icu門外。護士們看我執著,有時也網開一麵,放我進去待一小會兒。我不能為他做什麼,隻能一遍遍用溫水給他擦洗僵硬的手腳,跟他說話,說小峰的期末考試,說家裡那盆茉莉打了新的花苞,也說我們戀愛時,他笨手笨腳給我編的那個醜醜的狗尾巴草戒指。

有一次,我給他調整枕頭的位置,手伸到枕頭底下,指尖忽然觸到一小片粗糙的、磨得起了毛邊的布料。我輕輕把它抽了出來。

是一個小小的、紅色的平安符。布料已經褪色發白,邊角處線頭都磨開了,露出裡麵乾硬的填充物。認得出來,是我們結婚前,一起回他老家,在他家後麵那座小山的土地廟裡求的。當時他說我迷信,卻還是陪我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地磕了頭。廟祝給了兩個,我們一人一個。我的那個,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沒想到他的這個,竟一直帶在身邊,放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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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這枚小小的、磨損的平安符緊緊攥在手心,那粗糙的觸感硌著掌紋,像是一種無聲的承諾,又像是一點微弱的、來自遙遠過去的星火。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砸下來,滾燙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時間在icu門外變得粘稠而緩慢。一天,兩天……四十八天過去了。陳遠依舊靜靜地躺著,靠著那些冰冷的機器和管子維持著生命體征。醫生的話像逐漸收緊的繩索,王醫生再次找我談話,暗示繼續的意義已經不大了。連小峰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不忍和勸解。

第四十九天。

那是個下午,陽光透過走廊儘頭的窗戶,在地上投下斜斜的、明亮的光斑。我正靠在折疊床上迷糊,心裡卻莫名地計算著日子。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真正的,四十八歲本命年的生日。

就在這時,icu裡麵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警報聲!不是那種代表危險的心跳停搏長音,而是某種參數劇烈變化的尖銳鳴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撲到玻璃門前。

幾個護士和醫生快步衝進了陳遠的病房。我看不見裡麵的情形,隻能徒勞地扒著玻璃,渾身抖得像秋風裡的葉子。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不知過了多久,王醫生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種極其複雜、近乎困惑的表情。他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醫生,他……”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王醫生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裡充滿了難以置信:“他……醒了。你可以進去看看,但時間不能長,他非常虛弱。”

我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去的,撲到床前。陳遠真的睜著眼睛!那雙眼睛渾濁、失焦,布滿了血絲,艱難地轉動著,最終,緩緩地、緩緩地落在了我的臉上。

他的嘴唇乾裂,翕動著,發出極其微弱、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我趕緊俯下身,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一股帶著藥味和虛弱氣息的暖風,拂過我的耳廓。我凝神細聽,斷斷續續地,捕捉到了那幾個字:

“我……夢見……咱爹了……”

他喘了幾口氣,積攢著微弱的力氣,然後,更清晰地吐出後半句:

“他說……時辰……還沒到……”

我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撞進他那雙疲憊卻異常清醒的眸子裡。咱爹?他父親,我的公公,去世已經整整十年了。

我緊緊握住他那隻沒有輸液的手,他的手冰冷,卻仿佛有了一絲極細微的回握的力道。我看著他那張瘦脫了形的臉,眼淚洶湧而出,卻不是悲傷,而是一種混雜著巨大震驚、無邊慶幸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敬畏的洪流。

第二天,我特意從家裡帶來了一個小小的、精致的奶油蛋糕,上麵插著一根數字蠟燭,“48”。我把它放在陳遠床頭的櫃子上,沒有點燃,隻是讓他看著。

下午,陽光正好。我打來溫水,開始給他擦身。當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過他的胸膛,掠過左邊鎖骨下方那片皮膚時,我的動作頓住了。

那裡,不知何時,竟隱隱浮現出幾道極淡、極細的、蜿蜒的暗紅色紋路。那形狀,不像血管,不像胎記,倒有幾分像……像過年時貼窗花,那種盤繞曲折的、古老的龍蛇圖案。

我眨了眨眼,疑心是自己眼花了,或者隻是光線投下的陰影。可當我凝神再看時,那紋路依舊在,淡得幾乎要融入膚色,卻又真真切切地存在那裡,盤踞在他心口的上方。

我的手停在半空,毛巾上的溫水,一滴,一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洇開一小片潮濕的印記。窗外的陽光明晃晃的,我卻感到一陣深及骨髓的戰栗,緩緩地直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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