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汗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啪嗒，啪嗒，像命運的倒計時。李特把毛巾蓋在頭上，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胸腔裡那顆沉沉下墜的心臟。
4比2。
這個數字像一枚冰冷的圖釘，把他釘在了東決地板的儘頭。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終場哨響時，邁阿密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以及韋德與奧尼爾那激動相擁的身影。
六場血戰，曆曆在目。
g3的那場跑轟勝利，像一劑強心針，讓所有人都以為找到了攻克邁阿密的鑰匙。速度，無限的速度，拖垮沙克，累死韋德。那場比賽結束後，更衣室裡彌漫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樂觀。阿泰斯特光著膀子，唾沫橫飛地規劃著如何在g4繼續“拆解那艘慢吞吞的航空母艦”。
g4，他們確實還想那麼乾。李特依舊像不知疲倦的獵豹，一次次撕扯著熱火的防線。但斯坦·範甘迪不是傻子，熱火也不是紙糊的。他們調整了防守策略，對李特的突破施加了更強的身體對抗，用輪轉更快的聯防切割他的傳球路線。更重要的是，步行者的替補席，跟不上了。
弗雷德·瓊斯、奧斯汀·克羅希爾……這些名字在常規賽或許夠用，但在東決級彆的肉搏戰中，當主力下場喘息的那幾分鐘，他們無法維持那種高強度、高速度的攻防節奏。分差總是在輪換階段被一點點拉開，等到李特、阿泰、小奧尼爾重新回到場上，往往需要填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體力，成了比戰術更致命的武器。
g4，他們拚到了最後時刻，李特甚至在奧尼爾頭上完成了一次驚世駭俗的隔人補扣，引爆了整個康塞科。但最後兩分鐘，韋德用他無解的中距離和造犯規能力，連得六分，熄滅了印第安納反撲的火焰。
1比3。
g5，背水一戰。所有人都殺紅了眼。阿泰斯特把“瘋狗”精神發揮到極致，幾乎是用牙齒在防守，和哈斯勒姆幾次衝突，險些再次引發大規模鬥毆。雷吉·米勒，這個四十歲的老兵，再次用他最後的油箱裡的存油，命中了三記關鍵三分。李特打滿了48分鐘，砍下35分10籃板9助攻的準三雙。
他們在邁阿密的主場，硬生生扳回一城！將係列賽拖回了印第安納。
那場勝利，幾乎耗儘了步行者最後的氣力。更衣室裡，沒有人歡呼，隻有癱倒一片的軀體和水遠不夠喝的電解質飲料。李特感覺自己的肺像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阿泰斯特累得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靠著衣櫃，眼神空洞。
g6，回到康塞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開場，步行者還能憑借主場氣勢和頑強的意誌與熱火周旋。李特依舊快，但腳步已經不如之前輕盈。阿泰斯特依舊硬，但防守端的橫移明顯慢了半拍。小奧尼爾在內線苦苦支撐，但麵對一個體力尚存七八成的奧尼爾，他獨木難支。
比賽的轉折點發生在第三節中段。一次激烈的籃板球爭搶後，廷斯利捂著之前受傷的腳踝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雖然他堅持罰完球後才被換下，但所有人都明白，步行者本就孱弱的控衛線，雪上加霜。
缺少了廷斯利這個穩定的運球點，李特不得不更多地去承擔組織任務，這進一步加劇了他的體力消耗。熱火的防守更加肆無忌憚地向他施壓。
第四節，當李特又一次強行突破，在空中扭曲著身體將球傳給底角的米勒，而老米勒的投籃第一次明顯短了，磕在籃筐前沿時，一種無力的絕望感，開始在所有步行者隊員和球迷心中蔓延。
他們真的跑不動了。
韋德和奧尼爾抓住了這個機會，打出了一波10比0的小高潮，徹底殺死了比賽懸念。
當李特在比賽最後時刻，搶投三分不中，看著奧尼爾穩穩抓下那個籃板球時，他知道，結束了。
賽季，結束了。
更衣室裡久久無人說話。阿泰斯特一拳砸在衣櫃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然後抱著頭，一動不動。傑克遜眼神茫然地盯著地麵。小奧尼爾用毛巾死死捂住臉，肩膀微微聳動。老米勒坐在角落，平靜地接受著隊醫的冰敷，隻是那雙看過太多勝負的眼睛裡，也難免閃過一絲落寞。
李特慢慢抬起頭，扯掉頭上的毛巾。他看著周圍這些並肩作戰了一個賽季，從奧本山的泥潭裡爬出來，一路拚殺到東決的隊友，看著他們臉上同樣的不甘和疲憊。
卡萊爾教練走了進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抬起頭來，孩子們。你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你們可以昂著頭離開這個賽季。我們輸給了……極限。”
是的，極限。個人能力的極限，陣容深度的極限，體能的極限。
李特站起身，走向淋浴間。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身體，卻衝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憊和遺憾。他閉上眼，腦海裡閃過韋德最後時刻冷靜的眼神，閃過奧尼爾在籃下無可撼動的身軀。
他們還年輕，還有未來。李特攥緊了拳頭，水流順著他的指縫淌下。
洗完澡出來，更衣室裡的氣氛稍微鬆動了一些。阿泰斯特已經恢複了點精神，正粗聲粗氣地跟傑克遜討論著夏天該怎麼練。看到李特出來，他湊了過來，用力摟住李特的肩膀。
“媽的，就差一點！”阿泰斯特的聲音帶著不甘，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狠勁，“明年！李，明年我們再來！到時候，我一定把德懷恩那小子防得叫爸爸！”
李特看著阿泰斯特那雙依舊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心裡的陰霾散去了些許。他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豪言壯語。
他走出更衣室，通道儘頭，隱約可以聽到媒體采訪區傳來的聲音，那是勝利者邁阿密熱火的聲音。他們即將踏上總決賽的舞台，與聖安東尼奧馬刺爭奪最後的奧布萊恩杯。
而印第安納步行者的賽季，在此刻畫下了休止符。
但李特知道，這絕不是終點。東決的失利，像一根刺，深深紮進了他的心裡。它帶來的不是毀滅，而是更灼熱的渴望，和更堅定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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