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熱得連知了都懶得叫喚。但nba的交易市場，卻比這天氣還要燥熱十倍。
李特剛結束一組讓人吐舌頭的極限折返跑，汗水順著下巴頦滴在地板上，瞬間就被乾燥的空氣蒸發掉。他抓起毛巾擦臉，放在長凳上的手機就跟抽風似的震動起來，屏幕亮個不停，活像個催命符。
不用看，準是馬修。
李特喘著粗氣按下接聽鍵，馬修那又急又亢奮的聲音立刻炸響在他耳邊，連免提都不用開：
“李！瘋了！全他媽瘋了！亞特蘭大老鷹，你知道他們報了什麼價嗎？他們願意吃下奧斯汀·克羅希爾還剩兩年一千三百萬的垃圾合同！隻要把你送過去！他們這是清倉大甩賣還倒貼選秀權！”
李特沒吭聲，擰開一瓶功能飲料灌了幾口。
馬修根本不需要他回應，語速快得像機關槍：“孟菲斯灰熊！他們想把保羅·加索爾當作主要籌碼來換你！我的天，他們是要推倒重建嗎？還有金州勇士，他們願意送出理查德森加上未來兩年的首輪簽！這幫人瘋了！”
李特把空瓶子捏得哢哢響，走到訓練館牆邊，那裡不知何時被馬修派人貼上了一張巨大的2002屆新秀情況表。
姚明，狀元，休斯頓火箭，五年頂薪提前續約，毫無懸念。數字巨大而安穩。
阿瑪雷·斯塔德邁爾，太陽，五年頂薪。符合他那爆炸性的數據和鳳凰城的快打旋風。
卡隆·巴特勒，熱火，續約。泰肖恩·普林斯，活塞，續約。就連當年選秀順位在他後麵順位的德魯·古登、內內·希拉裡奧等人，也都紛紛找到了下家或完成了續約。
表格上，一個個名字後麵都被標記了“已續約”或“已簽約”。隻有最上麵一行，李特，首輪第11順位，印第安納步行者，後麵跟著刺眼的空白，和一個大大的紅色問號。
他是那屆新秀裡，唯一一個以核心成員身份手握總冠軍戒指的。也是唯一一個，在新秀合同最後一年，續約消息杳無音信的。
“他們都在等著看笑話，李！”馬修的聲音把他從表格前拉回現實，“看步行者的笑話，也看你的笑話！一個冠軍核心，居然現在還沒有續約！現在全聯盟那些手裡有點閒錢的球隊，都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圍過來了！”
李特能想象出那個畫麵。平靜的海麵下，印第安納步行者這艘不算太堅固的船，因為他這份遲遲未落的續約合同，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的味道彌散開來，吸引著四麵八方、體型各異的鯊魚——有的想趁機撿便宜，有的想豪賭未來，有的純粹是想把水攪渾。
“紐約那邊呢？”李特終於開口，聲音因為剛才的訓練還有些沙啞。
“托馬斯？他快成我的熱線電話了！”馬修語氣複雜，“他倒是沒提出具體報價，畢竟有規則限製。但他反複強調，隻要我們這邊搞定，願意先簽後換，紐約願意付出‘任何步行者想要的籌碼’，除了他們自己的首輪簽，他甚至暗示可以拉第三方甚至第四方進來！這家夥為了你，是真敢砸鍋賣鐵啊！”
李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被烈日炙烤得有些扭曲的街道。他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媒體的猜測，球迷的議論，其他球隊虎視眈眈的報價，以及步行者管理層那令人惱火的沉默。
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態度。他們在權衡，在猶豫，在評估他李特到底值不值得打破他們精心維護的薪資結構，值不值得押上球隊未來幾年的命運。
“步行者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李特問，儘管他知道答案。
“沒有！屁都沒有！”馬修氣得快罵娘了，“唐尼·沃爾什跟我打官腔，說‘正在綜合評估所有選項’。拉裡·伯德倒是給我打了個電話，沒提合同，反而問我覺得丹尼·格蘭傑夏天增重效果怎麼樣？他媽的！這老狐狸！”
李特沉默著。他能理解管理層的謹慎，但理解不代表接受。這種被放在天平上反複稱量，甚至被拿來和新人比較的感覺，糟糕透了。
父親李建國的聲音似乎又在耳邊響起，冷靜得近乎殘酷：“……根據模型推演，步行者提供符合你市場頂薪價值的概率，低於百分之四十。他們的最優解是壓價成功，次優解是先簽後換獲取資產，最差解才是匹配頂薪。你現在麵臨的，是一個典型的‘囚徒困境’。”
去他媽的囚徒困境。
李特掛掉馬修的電話，重新走回球場。他撿起地上的籃球，運了兩下，然後猛地加速，衝向空無一人的籃筐。
“砰！”
一記勢大力沉的單手劈扣，整個籃架都被他拽得嗡嗡作響。他吊在籃筐上晃了一下，才落下來，胸口劇烈起伏。
印第安納的遲疑，其他球隊的覬覦，紐約的狂熱……這一切，都讓他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價值。這個夏天，不再僅僅關乎一份合同，更關乎尊重，關乎地位，關乎未來誰才是這片海域真正的霸主。
他深吸一口氣，灼熱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著決心。
既然池子裡的水已經渾了，那他這個被圍在中間的，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他拿起手機，給馬修回了條短信：
“告訴所有問價的球隊，我很‘欣賞’他們的誠意。也‘提醒’一下步行者管理層，夏季聯賽快開始了，彆的球隊的新秀，看起來都挺活躍的。”
發完短信，他把手機扔回包裡，撿起籃球，再次投入到枯燥而又充滿力量的訓練中。汗水是最好的盔甲，而不斷提升的實力，則是撕破所有困局最鋒利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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