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納的太陽毒辣得能把人烤化。李特在私人訓練師的指導下完成最後一組折返跑，汗水在地板上洇開深色痕跡。沒有了艾薇兒，訓練變得純粹，也單調得讓人發慌。
手機在包裡震動個不停。李特灌了半瓶水，撈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李特嗎？我是大姚。”
李特愣了一下：“大姚？你怎麼換號了？”
“這是我私人號碼。”大姚的聲音帶著笑意，“聽說你在特訓？練得怎麼樣？”
“還行吧，就是快被熱成烤串了。”李特走到陰涼處，“你呢？腳踝好利索了沒？”
“差不多了。”大姚頓了頓，“說正事。今年八月日本世錦賽，你想不想來？”
李特擦汗的動作停住了。他望著遠處被熱浪扭曲的地平線，緩緩說道：“大姚，這事兒不該是你來問吧？”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姚歎了口氣，“但你也知道咱們這的規矩。有些事，得先通氣。”
李特笑了：“通什麼氣？我一個在美國長大的，連籃協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你想讓我去打世錦賽，行啊，讓籃協發正式邀請函。該考試考試，該集訓集訓，我保證第一個報到。”
“問題是現在情況特殊...”大姚欲言又止，“你知道老張去年下台後，現在是誰在主事嗎？”
“誰主事不重要，”李特說，“重要的是程序。你私下給我打電話，算怎麼回事？到時候我屁顛屁顛去了，人家一句誰邀請你的，我找誰說理去？”
大姚在電話那頭苦笑：“你小子，在美國長大的也學會打官腔了。”
“這不是官腔，這是規矩。”李特正色道，“大姚，咱倆關係好歸好，但這種事不能這麼辦。你想讓我進國家隊，可以，但得走正規渠道。要不然到時候有人說你是姚家軍，說我走後門，你我都說不清。”
掛掉電話後，李特坐在訓練場邊的長椅上發呆。他何嘗不想身披國家隊戰袍？每年都會回中國，他知道自己的根在哪，但現實不是熱血漫畫，有些事情，不是光有實力就能解決的。
晚上回到家，他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大姚今天給我打電話，問我想不想打世錦賽。”
李建國正在書房看論文，聽完後摘下眼鏡：
“你怎麼說？”
“我說要走正規程序。”李特把毛巾搭在肩上，“爸，你說籃協那些人到底在想什麼？明明需要即戰力，還端著架子等彆人上門？”
李建國笑了笑：“這你就不懂了。對有些人來說，勝利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麼最重要？”
“分蛋糕最重要。”李建國拿起手邊的茶杯，“你想啊，如果你通過正規渠道入選，那就是國家的原因，是體製工作的成果。但如果靠私人關係進來，這份功勞算誰的？大姚的？還是哪個領導的？”
李特皺眉：“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拒絕了”
李建國慢悠悠地說，“而且你想想，明年就要換屆了，現在各個派係都在搶籌碼。你是塊好招牌，誰把你拉進來，誰就能在明年分配資源時多分一杯羹。”
“所以我就成了他們爭權奪利的工具？”
“話不能這麼說。”李建國搖頭，“這叫各取所需。你需要平台展示自己，他們需要政績。問題在於，這個要怎麼。”
李特若有所思：“所以大姚才私下聯係我？他有想法？”
“大姚是個聰明人。”李建國讚賞地點點頭，“他既想讓你進隊，又不想得罪任何一方。私下聯係你，是在試探你的態度。如果你一口答應，他就可以去運作；如果你拒絕，他也不會得罪人。”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等。”李建國言簡意賅，“你現在表了態，剩下的就看他們怎麼博弈了。記住，在這種事情上，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
三天後，李特接到了一個來自北京的越洋電話。對方自稱是籃協外聯部主任，語氣官方得像是念稿子。
“李特同誌，我們注意到你在nba的優異表現。經過研究，我們誠摯地邀請你參加今年國家男籃的集訓選拔。”
李特握著電話，嘴角微微上揚。看來有人沉不住氣了。
“感謝組織的信任。”他故意用上了在國內學到的官方用語，“請問具體的選拔時間和地點是？”
“這個還需要進一步研究。”對方打起了官腔，“我們會把你的信息錄入人才庫，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掛了電話，李特忍不住笑出聲。果然和他爸預料的一模一樣。
隨後的幾周裡，類似的電話又來了幾個。有自稱某位副主席秘書的，有說是國家隊教練組成員的，個個都說要“重點培養”，但誰也給不出具體方案。
最離譜的是某個周六早上，一個號稱“男籃建設委員會”的人打來電話，張口就是：“小李啊，組織上很看好你，但你要先寫份思想彙報...”
李特直接掛了電話。
當他再次和父親聊天，忍不住吐槽：“這幫人是不是閒得慌？整天搞這些虛的。”
“這就是他們的工作。”李建國倒是很淡定，“你現在就像一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但又怕燙著嘴。”
“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有人願意承擔風險的時候。”李建國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提升自己。等你強到讓他們無法忽視的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求你。”
遠處的天空漸漸暗下來，晚風吹散了一絲暑氣。李特知道，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但他有的是時間和他們耗。
畢竟，他才21歲，而籃球，從來不隻是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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