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落地那一下,差點把腰給摔斷。他本能地伸手一撐,掌心貼地瞬間,右眼跟被開水燙了似的抽搐兩下。眼前三百六十度全是鏡子,連頭頂都懸著一塊倒掛的,照得他四腳朝天的狼狽樣無處遁形。
“誰家裝修這麼離譜?”他一邊罵著,一邊把龍語遊戲機從背包裡掏出來晃了晃,屏幕還亮著,就是邊角裂了道縫,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
蕭雪瞳落地就地一滾,法杖杵地,冰晶剛要鋪開探路,結果頭頂鏡麵突然“嗡”地一震,冰痕順著倒影往上爬,眨眼工夫,一排排冰刺從天花板垂下來,離腦袋就差三厘米。
“這迷宮成精了?”她往後一仰,差點躺平,“標記都能反向生長?”
墨輕歌沒說話,繃帶已經纏上匕首,眼神死死盯著某麵鏡子。那裡麵,楚星河正衝她笑——可現實裡的楚星河明明在低頭檢查遊戲機,背對著那麵鏡。
“你剛才是不是笑了?”墨輕歌問。
“沒有。”楚星河頭也不抬,“我剛才是不是說了‘沒有’?”
“你說了。”蕭雪瞳接得飛快,“但你鏡子裡的你,慢了半拍才張嘴。”
楚星河抬頭,眯眼掃了一圈。三百多個“自己”齊刷刷抬頭,動作整齊得像軍訓。他忽然咳嗽一聲。
所有鏡像都頓了一下,然後才跟著咳嗽。
“慢半拍的,都是假的。”他把遊戲機往懷裡一塞,“記住了,照鏡子的時候彆對口型,容易串台。”
話音剛落,他右腳一滑,踩到塊鬆動的鏡麵,差點摔個狗啃泥。低頭一看,那塊碎鏡落地後居然不反光了,底下露出一塊黑乎乎的石磚。
“有意思。”他蹲下,手指蹭了蹭地麵,“表層是鏡麵,下麵是實的。這迷宮,穿了馬甲。”
墨輕歌一腳踩碎旁邊一塊,同樣露出黑磚。可就在她抬腳的瞬間,遠處“嘩啦”一聲,像是鐵鏈在地上拖。
“彆亂動。”蕭雪瞳壓低聲音,“每碎一塊,動靜就多一分。”
“那就不碎?”楚星河站起身,“咱們仨站這兒等它請咱們喝下午茶?”
他直接抬腳,哢嚓哢嚓連踩五塊,清脆的碎裂聲像放鞭炮。地麵裂紋蔓延,露出一片真實通道,可四周鏡麵開始嗡鳴,扭曲變形,仿佛整座迷宮都在抽筋。
“行了,現在它知道咱們不好惹了。”楚星河拍拍手,“接下來,彆看鏡子,看地。”
三人剛往前走兩步,墨輕歌突然停住。
“怎麼了?”蕭雪瞳回頭。
“我聽見……我弟叫我。”
聲音很輕,像是從牆裡滲出來的。下一秒,正前方那麵鏡子泛起波紋,畫麵一轉,竟是一間病房。床邊坐著個瘦弱少年,背對著他們,手背上插著輸液管。
墨輕歌瞳孔一縮,繃帶瞬間繃直,匕首都快脫手。
“彆去!”蕭雪瞳一把拽她手腕,結果墨輕歌反手一掙,直衝鏡子而去。
“弟弟”緩緩回頭,臉色慘白,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救我”。
楚星河一個箭步上前,大吼:“你弟弟的醫療賬單還在我背包裡!上個月的滯納金都快翻倍了!”
墨輕歌腳步猛地刹住。
鏡中少年的表情瞬間扭曲,病房崩塌,鏡麵“哢”地裂開,裂縫裡伸出無數荊棘,像要爬出來抓人。她踉蹌後退,額頭冷汗直冒。
“我……我差點……”
“誰還沒個軟肋。”楚星河揉了揉發燙的右眼,“但迷宮專挑軟肋下手,剛才那聲‘救我’,尾音比你弟平時說話高了八度,跟唱k搶麥似的。”
蕭雪瞳皺眉:“你是說,它在模仿?”
“不止。”楚星河指向碎裂的鏡麵,“它還得先讀取記憶,才能演這出。所以——”他抬腳又踩碎一塊鏡麵,“咱們越情緒上頭,它演得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