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第十二響的尾音剛散在風裡，楚星河的手腕突然一燙。
不是訓練場那股殘留的熱流，而是某種更黏糊、更滑膩的觸感，像是有人把一塊剛從海裡撈出來的紫珊瑚塞進了他的數據界麵。他低頭一看，掌心憑空浮出一封信——封麵泛著詭異的粉光，邊角還長著細小的觸須，正慢悠悠地蜷縮又舒展，活像在打哈欠。
“這玩意兒……是克蘇魯家的快遞到付？”他用兩根手指夾住信封邊緣，輕輕一抖，“連個物流單號都不貼？”
“你碰它乾什麼！”墨輕歌一步跨到他身前，袖口滑出半截匕首，刀尖直指那封信，“上回他們塞u盤，這回搞不好是寄了個寄生卵。”
蕭雪瞳眼疾手快，一把將信搶過去，指尖剛觸到表麵，整張信紙就“嗡”地亮了一下，自動展開成全息投影菜單。
“幻影龍蝦刺身，夢境三文魚塔，虛空布丁配眼淚糖霜……”她聲音都變了調，“這些食材在拍賣行能換一套市中心房產！而且還是精裝修帶車位那種！”
“所以你是打算吃完順便把餐廳拆了賣建材？”楚星河挑眉。
“五五分賬。”她合上投影，眼神堅定，“我去當臥底服務員，順手摸點餐具都能回本。”
敖昭昭湊過來扒拉菜單：“有沒有甜品？我不要吃章魚，但如果是章魚燒，我可以考慮網開一麵。”
“你們能不能先考慮下‘為什麼隻邀請我’這個問題？”楚星河晃了晃那封還在輕微扭動的信，“正常人收到這種東西，第一反應不該是報警嗎？”
“你什麼時候正常過？”墨輕歌冷笑，“你上次被係統通緝，是因為在公告欄貼了‘管理員阿萊克求抱抱’的尋人啟事。”
“那叫社交破冰。”他聳聳肩，“再說最後不也沒事？他還偷偷給我發了個‘彆再發了’的表情包。”
蕭雪瞳已經掏出隨身算盤，在空中虛劃幾道：“邏輯上說得通。克蘇魯分會最近三次搞事，目標全是你的動線。偷信號彈是為了看你救場，改軍隊程序是為了看你放神曲，現在請你吃飯——八成是想拍你吃相。”
“粉絲見麵會升級版。”敖昭昭恍然大悟，“我懂了！這是應援餐！”
“你們倆是不是忘了他們是邪教組織？”墨輕歌太陽穴突突跳，“不是追星團！”
“可他們跳《極樂淨土》比誰都標準。”楚星河把信夾在指間轉了兩圈，“而且你看啊，真要動手，剛才在訓練場直接往廣播係統灌《學貓叫》循環播放就行了，何必大費周章請我吃飯？”
“因為高級黑粉都講究儀式感。”蕭雪瞳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這頓飯，說不定是他們的年度kpi。”
“那我不去，豈不是讓他們完不成績效？”楚星河笑了，“多不環保。”
墨輕歌咬牙：“你這是拿命給他們刷成就！”
“放心。”他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我有幸運值兜底，就算菜裡有毒，也會剛好被服務員打翻在反派臉上。”
“你根本沒把這當回事。”她盯著他，語氣沉下來。
“我是沒把‘他們想乾嘛’當回事。”楚星河收起笑容，目光掃過信封底部那行小字，“但我很好奇，一群平時靠偷拍我睡覺截圖發論壇的家夥，突然正經辦晚宴——圖什麼？”
空氣靜了一瞬。
敖昭昭舉手：“會不會……是想集體求婚？”
“閉嘴。”三人異口同聲。
最終決定來得毫無懸念。
不是因為楚星河說服了誰，而是當他把邀請函往下一指時，整條街的地磚突然開始發光，一路延伸向地下三層，像一條鋪滿熒光石的紅毯。
“看來不去都不行了。”蕭雪瞳嘖了一聲，“連導航都給你做好了，這服務比五星級酒店還到位。”
“就是有點太熱情。”墨輕歌握緊匕首，走在最後，“熱情過頭的東西，通常都會咬人。”
通往地下餐廳的電梯口排著十幾個人，一個個穿著禮服西裝，手裡舉著自製邀請函，結果剛靠近水晶門，就被一團粉色泡泡“噗”地彈飛出去，落地時還帶著彩虹拖尾特效。
“非受邀者，禁止入內~”門口的電子音甜得發膩。
楚星河走上前，信封自動脫離他手中，像隻小章魚遊進水晶縫隙。刹那間，整道門爆發出柔和的粉光，門內傳來一陣歡呼。
“尊貴嘉賓——歐皇大人，歡迎光臨！”
門開的瞬間，香氣撲麵而來。
不是尋常飯菜味，而是一種混合了海風、糖果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腥氣息，像是深海生物在月圓夜開了一場甜品派對。
敖昭昭第一個衝進去，差點撞翻迎賓台。
然後她僵住了。
長桌兩側坐滿了……粉色的章魚頭。
每一顆腦袋都頂著燕尾服領子，打著蝴蝶結，手裡端著高腳杯，杯中液體還在緩緩旋轉，散發出珍珠般的光澤。看到楚星河進來，所有觸手怪齊刷刷起身，舉起酒杯，用變調的電子音齊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