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王獠牙冰冷的觸感還殘留在指尖,帶著一股洗刷不淨的血腥和腐臭。陳默將它們塞進工裝內襯一個隱蔽的口袋,感受著那點微不足道的“財富”帶來的輕微墜感。在鐵砧鎮,任何一點額外的資源都可能是關鍵時刻的救命稻草。
巡邏隊營地的氣氛依舊沉悶,但投向陳默的目光已然不同。赤裸的敵意被謹慎的打量取代,甚至有幾個麵生的隊員在擦身而過時,會微不可察地點頭示意。刀疤臉則徹底將他當成了空氣,隻是偶爾瞥來的眼神深處,藏著一絲被挑戰權威後的陰鬱。
陳默樂得清靜。他靠在自己角落的鋪位,就著營地中央火塘搖曳的光,仔細檢查著身上新增的傷口,用省下來的少許清水清洗。掘地鼠的爪牙帶著汙穢,感染的風險不容小覷。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瘦削的身影停在了他的鋪位前,擋住了部分光線。
陳默抬起頭。是那個在今日戰鬥中引起他注意的年輕弩手。他屬於“獵犬”小隊,但似乎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此刻他摘下了遮臉的破布,露出一張出乎意料年輕、甚至有些清秀的臉,隻是膚色是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嘴唇緊抿,眼神像兩口深井,看不出情緒。他背著他那把保養得異常精良、與周圍粗陋裝備格格不入的複合弩,弩身線條流暢,透著舊時代工藝的精巧。
“有事?”陳默放下水壺,平靜地問。
年輕人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從身後拿出一個用乾淨相對而言)的油布包裹的小包,放在陳默手邊的地上。然後,他伸手指了指陳默手臂上一道較深的劃傷,又指了指小包。
陳默解開油布,裡麵是一小罐淡綠色的藥膏,散發著清涼的草藥氣味,還有一小卷乾淨的亞麻布繃帶。這在鐵砧鎮,尤其是對底層的巡邏隊員來說,是相當珍貴的物資。
“為什麼?”陳默沒有立刻去動那些東西,目光直視對方。無功不受祿,尤其是在這個地方。
年輕人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語速很慢,仿佛很久沒有與人正常交談:“你……殺了鼠王。減少了‘獵犬’的壓力。”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叫‘鴉’。”
鴉。一個簡單的代號。
“陳默。”陳默報上名字,依舊看著對方。這個理由看似合理,但他感覺不止如此。鴉的眼神太靜了,靜得不像是這個年齡、這個環境該有的樣子。
鴉似乎不擅長交流,說完這兩句便又陷入了沉默,隻是站在那裡,看著陳默,仿佛在等待什麼,又像是在觀察。
陳默不再追問,他拿起藥膏,挖出一點,塗抹在傷口上。藥膏觸感清涼,火辣辣的疼痛果然減輕了不少。是上好的傷藥。
“謝謝。”他說道。
鴉微微點了點頭,轉身似乎要離開,但又停住,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低聲快速說道:“小心刀疤臉。他……和‘回收處’的人走得近。”
說完,他不等陳默回應,便快步離開了,身影消失在營地雜亂的陰影裡,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悄無聲息。
回收處?陳默想起鐵顎提到過的那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刀疤臉果然懷恨在心,而且已經開始動用陰暗的關係網了嗎?
他不動聲色地將藥膏和繃帶收好。鴉的示好和警告,像是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激起了微瀾。這個年輕的弩手,身上似乎藏著不少秘密。他那遠超常人的精準射擊,絕不僅僅是天賦那麼簡單。
接下來的幾天,巡邏任務變得規律而枯燥。主要是清理壁壘周邊零散的變異生物,修複被破壞的警戒設施,偶爾也會護送鎮裡的采集隊去相對安全的廢墟邊緣搜尋物資。陳默憑借冷靜的頭腦和過硬的身手,逐漸在隊伍裡站穩了腳跟,甚至幾次在遭遇小型變異體群襲擊時,他的臨場判斷和果斷行動避免了不必要的傷亡,連鐵顎都對他刮目相看,分配戰利品時也會多給他一些份額。
但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他利用一切機會觀察鐵砧鎮的布局、守衛的換崗規律、以及那些被嚴格把守的區域——比如鎮子中央那棟最高的、日夜不停傳出鍛打聲的“鑄鐵大廳”,以及靠近裂縫深處、戒備更加森嚴的“能源核心”入口。
他也留意著“鴉”的動向。鴉總是獨來獨往,除了執行任務必要,幾乎不與人交談。他的弩箭依舊精準得可怕,有一次甚至在一百五十米開外,一箭射穿了正在快速移動的、體型隻有野兔大小的輻射蠍的毒囊,救下了一個險些中招的采集隊員。這種精度,在普遍依靠弩箭覆蓋射擊的“獵犬”小隊裡,顯得鶴立雞群。
陳默嘗試過幾次不著痕跡的接近。在一次共同執行外圍警戒任務時,他們被分配在同一處廢棄的哨塔值守。
夜色降臨,廢墟籠罩在冰冷的月光下。風聲嗚咽,遠處偶爾傳來變異生物的嚎叫。
陳默遞給鴉一塊烤得焦黑的鼠肉乾——這是巡邏隊的基本配給。鴉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低聲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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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但並不顯得特彆尷尬。
“你的弩,很好。”陳默看著鴉放在手邊的複合弩,打破了寂靜。弩身的金屬部件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澤,顯然是特殊合金打造。
鴉擦拭弩弓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沒有抬頭:“祖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