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回來了！”
鴉的聲音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前哨站短暫的、脆弱的平靜。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靈魂戰栗的冰冷感如同潮水般從通道深處席卷而來。不是溫度上的寒冷，而是一種存在層麵上的“否定”，仿佛那片空間本身正在被某種力量強行排斥、抹除。
陳默的靈能感知中，那道筆直的“虛跡”不再是殘留的軌跡，而是化作了奔騰的激流，以一種超越物理規律的速度，裹挾著絕對的死寂，洶湧而來！
“關閉所有能源！散開！找掩體！”疤臉男人反應極快，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臉上的疤痕因極度驚恐而扭曲。他猛地撲向那台還在嗡嗡作響的小型發電機，粗暴地扯斷了輸出電纜！
前哨站唯一的光源瞬間熄滅，重新被粘稠的黑暗吞噬。
幾乎在黑暗降臨的同一時刻，那道“虛跡”激流已經抵達！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沒有衝擊波。
陳默隻感到自己的靈能感知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般劇烈刺痛，被迫瞬間收縮回體內。在他有限的視野邊緣，他看到站在最外圍的那個年輕“掘墓人”隊員，保持著驚恐前撲的姿勢，動作卻突兀地凝固了。
然後，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痕跡，他的輪廓開始模糊、淡化，從四肢末端開始，無聲無息地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消散在黑暗中。沒有慘叫，沒有血跡，甚至連他手中槍械掉落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那麼徹底地、乾淨地……消失了。
徹底的抹除。
“不——！”另一個掘墓人隊員發出絕望的嘶吼，但聲音隻發出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的下場與同伴一模一樣，在原地留下一個短暫存在的、人形的負能量空腔，隨即被周圍湧動的黑暗填平。
疤臉男人因為撲倒在地上關閉發電機，僥幸躲過了第一波的“擦除”。他蜷縮在廢棄車廂的陰影裡，身體因恐懼而劇烈顫抖，連呼吸都死死屏住。
陳默和鴉在鴉發出警告的瞬間就已做出反應。陳默一把抱住地上連接著應急電源的“初始之心”容器，順勢滾入了之前藏身的轉彎處死角。鴉則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貼地滑入一堆鏽蝕的管道後方，將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那道“虛跡”激流在“抹除”了兩名掘墓人後，並未停留，也似乎並未進行細致的搜索。它就像一道執行完特定清除任務的掃描光束，以一種漠然的、非人的效率，沿著通道繼續向前，瞬間遠去，消失在更深沉的黑暗裡。
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感和存在否定感，也隨之迅速消退。
通道內，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比之前更加徹底，因為連那三個掘墓人的呼吸和心跳聲，也永久地消失了兩位。
黑暗中，隻剩下疤臉男人壓抑到極致的、斷斷續續的抽氣聲，以及陳默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陳默才緩緩從轉彎處探出頭。靈能感知小心翼翼地蔓延出去，確認那道“虛跡”確實已經遠去。
他看向鴉的方向，鴉也正好從管道後站起身，對他微微搖頭，示意安全。
陳默這才將目光投向那個掘墓人的前哨。小型發電機徹底啞火，冒著細微的黑煙。地麵上，沒有任何那兩名隊員存在過的痕跡，隻有他們之前構築工事的沙袋和廢棄車廂依舊如故，仿佛那兩個人從未存在過。
疤臉男人癱坐在發電機旁，雙目空洞無神，臉上混雜著極致的恐懼和一種信仰崩塌般的茫然。他賴以生存的據點，他並肩作戰的同伴，在短短幾秒鐘內，以這種超越理解的方式，被輕易地從這個世界上“刪除”了。
陳默沉默地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初始之心”的容器。幸好連接及時斷開，容器本身似乎也未引起“影子”的特彆注意，裡麵的心臟雖然搏動依舊微弱，但至少沒有進一步惡化。
他走到疤臉男人麵前，蹲下身。
疤臉男人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陳默，聲音嘶啞破碎：“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把它引來？！那是……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們和你一樣，隻是想活下去，想找到出路的人。”陳默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回避他眼中的痛苦和質問，“那就是‘影子’，我們之前警告過你的‘清理者’。它似乎在無差彆地清除這條通道內所有發出能量信號和生命反應的存在。”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們的發電機，可能把它引回來了。”
疤臉男人身體一顫，眼中的憤怒和質疑逐漸被一種更深沉的絕望取代。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喃喃道：“能量信號……生命反應……就像刪除錯誤的代碼……原來……是這樣……”
陳默沒有打擾他。他知道，這種認知上的衝擊，需要時間消化。
過了一會兒，疤臉男人猛地抬起頭，眼神中重新燃起一絲扭曲的、混合著仇恨和求生欲的光芒。他看向陳默，又看了看走過來的鴉，聲音低沉而急促：“你們……你們要找‘蒼穹之眼’，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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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心中一動，點了點頭。
“我知道一條路！一條更隱蔽、可能能避開那鬼東西的路！”疤臉男人掙紮著站起身，語氣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是我們‘掘墓人’花了巨大代價才勘探出來的！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必須帶我離開這裡！立刻！馬上！”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可能繞過“影子”封鎖，直達目標的機會！
陳默和鴉對視一眼。帶上他，意味著多一個負擔，也多一個不確定因素。但那條路的信息，價值無可估量。
“可以。”陳默幾乎沒有猶豫，“但你要保證信息的真實性，並且路上必須完全聽從指揮。”
“我以‘掘墓人’的印記起誓！”疤臉男人毫不猶豫地扯開衣領，露出胸口一個粗糙的、如同十字鎬般的烙印，“我叫‘鏽釘’。那條路就在前麵不遠，是一個廢棄的維護豎井，直接通往靠近‘蒼穹之眼’外圍的舊供水管網！那裡能量信號複雜，或許能乾擾那鬼東西的探測！”
他語速極快，仿佛生怕陳默反悔。
陳默不再耽擱，背起“初始之心”的容器。鴉則迅速收拾起掘墓人前哨還能使用的少量補給和彈藥。
“走！”鏽釘指向通道前方，那個“影子”離去的方向，眼神中依舊殘留著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逃離地獄的迫切。
三人不再言語，沿著冰冷的鐵軌，向著黑暗深處，開始了新一輪的亡命奔逃。隻是這一次，他們手中多了一份由死亡換來的、通往希望之地的可能路徑，身邊多了一個被恐懼重塑的、心思難測的“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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