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並非外界那種透過屏障過濾後的、灰暗扭曲的天光，而是從內部發出的、柔和卻充滿力量的光芒，均勻地灑落在每一個角落，照亮了陳默等人此刻所處的空間。
他們癱倒在一條寬闊的、材質奇特的通道內。地麵並非冰冷的金屬，而是一種溫潤的、帶著細微彈性的暗色材質，踩上去幾乎無聲。牆壁和穹頂呈現出有機的流線型結構，鑲嵌著散發恒定光芒的、如同巨大螢火蟲腹腔般的生物光源。空氣清新，帶著一絲淡淡的、類似臭氧和植物的混合氣息，與外界汙濁腐朽的環境截然不同。
這裡就是“蒼穹之眼”的內部。
然而，沒有人有心情欣賞這奇異的景象。
陳默幾乎是立刻從地上彈起，猛地回頭望向他們進來的方向——那裡，原本應該是通道入口的地方，此刻隻有一麵光滑的、與周圍牆壁渾然一體的暗色材質，嚴絲合縫，仿佛那道用巨大代價開啟的“門”從未存在過。
入口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鴉，以及那道試圖侵入的、冰冷的“虛跡”。
“鴉——！”猴子發出一聲嘶啞的呼喊，撲到那麵牆壁上，用拳頭無力地捶打著，卻隻傳來沉悶的、吸收一切聲響的回應。
陳默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他最後的記憶，是鴉決絕地衝向入口，是她回頭時那平靜到令人心碎的眼神，是她與那片扭曲崩壞的光芒一同被吞噬的畫麵。
她……用自己作為最後的屏障，堵住了“影子”入侵的路徑，為他們關上了那扇門。
犧牲。又一次犧牲。
陳默死死咬著牙，牙齦甚至滲出血腥味，才勉強壓下喉嚨裡那股混合著悲痛與暴怒的嘶吼。黑牙的怒吼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如今又添上了鴉那無聲的訣彆。這份沉重，幾乎要將他壓垮。
“陳默……”林曦虛弱的聲音將他從瀕臨失控的邊緣拉了回來。她半跪在地上，懷中緊緊抱著那個圓柱形容器。容器的光芒已經徹底熄滅，保存液變得渾濁不堪，但……裡麵那顆“初始之心”，竟然還在搏動！
雖然微弱得如同蛛絲，頻率也極其紊亂，但它確實還活著！似乎是在進入這片空間後，受到了某種未知能量的滋養，勉強吊住了最後一絲生機。
“它還活著……”林曦的臉上混雜著驚訝與疲憊，“這裡的能量環境……很奇特，似乎在被動地維持它的活性。”
這或許是進入“蒼穹之眼”後，唯一的好消息。
鏽釘癱坐在不遠處，驚魂未定地打量著四周，臉上寫滿了震撼與茫然。這就是他們“掘墓人”夢寐以求想要進入的聖地？感覺……不像是一座冰冷的設施，更像是一個活著的、巨大的……巢穴？或者子宮？
陳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悲痛和憤怒無法改變現狀，隻會將他們拖入更深的深淵。鴉用生命為他們爭取到了時間和機會，他們不能浪費。
他走到那麵封閉的牆壁前，嘗試用靈能感知。反饋回來的信息如同泥牛入海，這片牆壁的材料和能量結構完全隔絕了他的探查。入口確實被徹底封死了，從內部也無法打開。
他們被困在這裡了。前無去路，後無退路。
“檢查裝備，確定方位。”陳默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林曦，優先穩定‘初始之心’的狀態。猴子，鏽釘，警戒四周。”
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地麵和牆壁。通道向前後兩個方向延伸，沒入遠處的柔和光芒中，看不出區彆。地麵上沒有任何足跡或標記。
陳默再次集中精神，將靈能感應如同蛛網般向四周擴散。這一次，他沒有受到屏障的阻礙，感知範圍擴大了許多。
反饋回來的信息讓他眉頭緊鎖。
這裡的能量流動極其複雜且……有序。如同一個精密運轉的活體循環係統，能量如同血液般在牆壁、地麵乃至空氣中沿著特定的“脈絡”流淌。他感知不到任何明顯的機械運轉聲，也感知不到明顯的生命反應除了他們自己和容器裡的心臟），但整個空間都充滿了一種沉靜的、宏大的“存在感”。
仿佛他們正站在某個巨大生物的體內。
而在這片有序的能量流中，陳默捕捉到了兩股相對清晰的“指引”。
一股來源於他懷中那枚破損的權限金屬牌。它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共鳴，指向通道的右側深處。那共鳴的方向，帶著一種冰冷的、非生命的秩序感，與“淨化協議”的氣息隱隱呼應。
另一股，則來源於林曦懷中的容器。那顆瀕死的“初始之心”，在此地似乎與環境的能量流產生了某種微弱的諧振，它那紊亂的搏動，隱隱指向通道的左側深處。那邊傳來的能量感覺更加……“濕潤”，更加充滿生命的躁動與不確定性，與萊桑德博士描述中的“母體”意識領域更為接近。